我們一生忙忙碌碌,執著地追求幸福,就如同蘇格拉底的那幾位高徒,在麥田中尋尋覓覓,左琢磨,右掂量,渴望摘取“最大的麥穗”。然而我們找來找去,挑來挑去,多半一無所獲,當初的興奮和快樂被最終的惆悵和沮喪抵消得幹幹淨淨。我們身邊不乏美好的機會,手頭不乏采擷的時間,卻屢屢與機會失之交臂,白白將時間付諸東流,這正是人生愁苦的根源之一。
曾有人開玩笑說,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對演講布道有著無法冷卻的狂熱,有時候他找不到聽眾,麵對一簍青皮西瓜(而不是一群青皮後生),也不惜“先鋒開講”,咳唾珠玉。這話多少有點調侃的意思,有點戲謔的味道,但大體上還不算離譜。希臘的蘇夫子確實跟中國的孔夫子一樣有教無類,誨人不倦,兩人均擅長用平實的語言和樸素的哲理啟迪世人的心智。蘇格拉底從不搬出高深莫測的講章去把弟子們折騰得暈暈乎乎,以顯示自己在精神領域超凡入聖的優越感。他經常把課堂移至田間地頭或街道廣場上,傳道授業,解惑決疑,點撥門下的三千弟子,根本毋庸多言費辭。有一回,蘇格拉底和幾位平日常來常往的高徒一同去郊外遊玩,正值大熟季節,無垠的田疇在秋風中搖響黃金鏈條一般沉甸甸的麥穗。蘇夫子飽覽美景,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他向幾位弟子吩咐道:“你們去麥壟裏采摘一支最大的麥穗,規則是隻許前進,不許後退。我在麥壟那頭等候你們。”聽了這話,幾位弟子麵麵相覷,滿頭霧水,弄不清蘇格拉底的葫蘆裏又要賣什麼藥,他們謹遵師命,懷著好奇心走進麥田。到處都是又粗又壯的麥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你別說,他們一時間真還瞧不出也認不準哪一支才是最大的。他們低著頭左尋右覓,生怕錯過了目標,最大的麥穗肯定就在前方,機會多多,不必早作定奪,這個想法牽著他們的鼻子走,誰也無法擺脫。開始階段,他們嚐試著采摘了幾支麥穗,卻總覺得不夠份量,搖搖頭又將它們隨手扔掉了。過了許久,腰也酸了,背也疼了,大家猛然聽見蘇格拉底蒼老如鍾的聲音:“上來吧,你們已經走到盡頭了。”弟子們上了田埂,茫然四顧,雙手空空,這才如夢方醒。他們回望大頃麥地,無數沉沉實實的麥穗滿帶著嘲弄的神情,在風中搖曳,似乎存心譏笑這群犯了低級錯誤的傻瓜:“你們身入寶山居然空手而歸,可真不賴啊!”
幾位弟子耷拉著腦袋,豎起耳朵,專等老師的批評指教。蘇格拉底和顏悅色,毫無責備之意,他的一席話指出了弟子們的錯誤所在:“毫無疑問,這麥田中肯定有一支最大的麥穗,但你們沿途未必能夠碰見它;就算碰見了,也未必能夠下此結論。其實,這道難題有個簡單的解決方案,你們不妨認定最大的麥穗即是自己手中摘得的那一穗,而非其他。”
我們一生忙忙碌碌,執著地追求幸福,就如同蘇格拉底的那幾位高徒,在麥田中尋尋覓覓,左琢磨,右掂量,渴望摘取“最大的麥穗”。然而我們找來找去,挑來挑去,多半一無所獲,當初的興奮和快樂被最終的惆悵和沮喪抵消得幹幹淨淨。我們身邊不乏美好的機會,手頭不乏采擷的時間,卻屢屢與機會失之交臂,白白將時間付諸東流,這正是人生愁苦的根源之一。
一個人掉入激湍的河流,見到一根細細的漂木就會緊緊抓住不放。可是他走進偌大的桔林中,麵對滿園金燦燦的果實,反而不知該從何下手。機會越多,機會越好,機會越近,我們把握機會的成功率反而越低,這真是一個令人撓頭困惑的悖論。
我認識一位在商界扛鼎的青年才俊,他專門經營藥材,生意做得蔚為大觀,在全省藥材市場上他的銷量居然占到百分之三十的份額,這塊餅可真要有老大的肚量才能吃得消。有一次,他聊起自己的創業史,一番話說得耐人尋味:“我是從湘西花垣走出來的山娃子,進了城,別說做生意,就是找個落腳的地方都兩眼一抹黑,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幹什麼都愛琢磨其中的門道。打一開始,我就想瘋了要幹票大的,有老鄉邀我合夥做水果批發生意,我沒答應,有人想拉我一道開個小超市,我也沒興趣,有人建議我去炒房地產,我哪有那能耐?再說,我的本錢也不夠。就這樣,我在省城裏耽誤了不少時間,別說什麼一票大的,就連一票小的也沒開張。有一天,我路過藥材批發市場,嘿,你別說,我當場就找到了靈感,我家世代行醫,這藥材我可是一認一個準,行,我打定主意就幹這個,幹得好,保準會是一票大的。事實證明,我當初的選擇雖有點心血來潮,卻並非頭腦發熱。”
“藥材大王”的話完全印證了蘇格拉底的教言,當判斷變得越來越艱難,選擇變得越來越複雜時,我們要堅決認定“最大的一穗即是自己手中摘得的那一穗,而非其他”,這樣做就可以有效地避免“花中挑花,越挑越差”的煩惱,更不會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