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五靈脂(3 / 3)

岑梨瀾點點頭:“鼯鼠的糞便,狀如老鼠的糞便,醫書上記載,它能活血散瘀,炒炭止血。皇上不是曾吐血嗎?可是這五靈脂,一般用在婦人身上,那個巫師,竟然把這五靈脂用在皇上身上,可見不是什麼真正懂醫的人,用人肉做藥引,更是荒謬。”

回雪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說,巫師給皇上用這五靈脂熬藥,並不對症?”

岑梨瀾點點頭道:“不單單是這個,醫書上有記載,所有的草藥,用的對,則事半功倍,用的不對,便枉費工夫。一種草藥,可能是對人有益的,但若用的不當,也可能有害,比如中藥的十八反,甘草反甘逐,而除了十八反,還有十八畏,硫磺畏樸硝,水銀畏砒霜,狼毒畏密陀僧,丁香畏鬱金等。”

“你的意思是?”回雪仔細打量著盒子裏的東西,輕聲問岑梨瀾。

岑梨瀾道:“這人參與五靈脂,便屬十八畏之列,放在一塊熬藥,吃了以後,隻會讓身體每況愈下,稍稍有一點見識的太醫,都會懂得這一點,這個巫師,明明什麼都不懂。如今他的把柄落在咱們手裏,咱們一定得去皇上麵前揭穿他才行。”

回雪若有所思,輕輕的將盒子蓋上道:“此事不妥。”

岑梨瀾不解:“我們好不容易有他的把柄,為何不能去皇上那裏告他?”

回雪問岑梨瀾:“你覺得,皇上會聽咱們的,還是會聽巫師的?”

岑梨瀾默默的低下頭去,撫摸著楊木盒子道:“雖說皇上聽巫師的,可這一次,咱們有巫師的把柄,這盒子裏的藥渣,便是證據,到時候太醫們也能幫著指認盒子裏的東西,巫師不得不認。”

回雪點點頭,卻歎了口氣:“即便這盒子裏是人參與五靈脂,咱們能證明巫師犯了十八畏,可又怎麼樣?雖說這藥對皇上身體有害,可皇上一直在說,他的身子好些了,且這又不是鶴頂紅,斷腸草之類的毒,若巫師說,他是以毒攻毒,咱們怎麼辦?”

岑梨瀾默默無言。

“依我的,這盒子裏的藥渣,你知我知,咱們如今要做的,是一舉除去巫師,不能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這藥渣,若傳到皇上那裏,非但治不了巫師的罪,還可能打草驚蛇,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岑梨瀾有些懊惱:“難道就這樣放了那巫師一馬?”

回雪喝了一口茶,幽幽的道:“你不是一直說皇上昏庸嗎?”

岑梨瀾望著回雪,又望了眼那藥渣,鬆了一口氣:“還是鬱妃你想的周全,即便這藥渣不能治巫師的罪,但卻告訴咱們,這藥渣對皇上的身體有害,那個昏君,他既然那麼信任巫師,讓巫師在這宮裏肆意妄為,那他就天天喝十八畏的藥好了,總有一天……”

回雪“噓“了一聲:“說好的明日……你可準備好了?”

岑梨瀾點點頭:“準備好了。”

“這一次,讓你以身犯險,真是…….”回雪有些歉疚,岑梨瀾卻搖搖頭:“這事是我自已願意做的,想到上官貴人的慘樣兒,我這一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岑梨瀾說著,將那盒子連同藥渣交給煙紫:“去,拿到小廚房裏,塞進灶膛裏燒了。”

煙紫會意,很快拿走了盒子。

回雪點頭稱讚:“這樣做很對,那十八畏的藥,皇上愛喝,便讓他喝吧。”

次日,天氣陰沉。

東邊天空中壓了不少黑雲,黑雲壓頂,讓人窒息。

回雪起了床,換了身緋紅色的小薄襖,外罩一件石榴紅的大毛坎肩,下襯一條繡金邊的暗黃鳳尾裙。

她讓煙紫為她梳了高高的飛仙髻。

發髻正中央,插著一朵珍珠白鳳棲枝頭珠花。

左側鬢邊插著一支赤金玲瓏簪子。

赤金簪子熠熠生輝,與她的赤金八福耳環相映生輝。

甚至,回雪細細的撲了一層粉,在嘴唇上特意點了一些胭脂,胭脂大紅色,點在回雪的唇上,嘴唇便紅的像早春的玫瑰。

許久不見回雪這樣打扮,也不曾見她穿戴的如此隆重。

煙紫雖知宮裏如今不太平,可眼瞧著自家主子穿戴成這樣,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是有什麼……喜事嗎?”

回雪點點頭。

煙紫見外頭風大,便給回雪披了一件薄薄的海棠花披風。

回雪默默的道:“隨我到小荷塘。”

小荷塘這個地方,回雪很久沒去了。

如今隻是記得,那裏有大片的荷花,還有不少假山,綠草地,秋千懸在樹上晃悠。

剛進宮的時候,曾跟岑梨瀾去過幾次,坐在秋千上望著荷花搖曳,倒也好看。

煙紫福了一福道:“主子,小荷塘,這個季節,怕荷花早已凋零了,而且,入秋以後,雨水多了,那裏又沒人去,秋千怕是也坐不得了,且綠草地上的那些草,也可能已經黃了…….隻剩下光禿禿的假山,倒是…….”

煙紫隻是怕風大,怕回雪出去吹一場風,又沒看到可心的景致,所以善意的提醒。

回雪卻徑直出了相印殿,十分堅定的道:“不去小荷塘,又怎麼會知道,那裏是一副什麼景致呢?”

一大早,永和宮的大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苗初穿著件水色的小襖,白色的寬腳褲從永和宮裏探出頭來,見四下無人,才將一封信塞進袖裏,埋頭朝養心殿而去。

養心殿廊下,巫師正在想著,要割誰的肉為皇上熬藥。

因為所熬的藥裏沒有了人肉,藥汁很苦,皇上不樂意喝,臉色也不好看。

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巫師便叫來王福全,問他:“哪個宮裏的娘娘不曾生育?”

王福全心裏明白,巫師又想去割娘娘的肉,心有不忍,便吞吞吐吐:“奴才一時也記不得了……容奴才想想吧。”

巫師諷刺道:“我還以為王公公天天跟在皇上周圍,對這宮裏的情況,了如指掌呢,如今看來,王公公不過也是徒有虛名罷了。”

王福全不與他做這些口舌之爭,一心想護著後-宮裏的娘娘,隻得拖延著時間。

半個時辰過去了,巫師又一次問王福全:“公公的記性也不好了嗎?還沒有想起來嗎?要給皇上熬藥,這事可等不得,你也瞧見了,前一次的藥苦了些,皇上臉色就不好。”

王福全隻得打著哈哈:“容奴才再想想,奴才年紀大了,記性是不如往常了。”

巫師笑笑,坐在養心殿裏,歪頭打嗬欠。

苗初在養心殿門口探頭探腦。

王福全趕緊壓著聲音道:“苗初姑娘,皇上睡著呢,可不能打擾。”

苗初擺擺手:“公公,奴婢不是來找皇上的,奴婢是來找巫師的。”

王福全趕緊將苗初拉到廊下:“我說苗初姑娘,如今後-宮諸人,躲他還來不及,苗初姑娘竟然要找他?快回永和宮去吧,別給你家主子添麻煩了。”

苗初卻堅持要見到巫師,王福全怎麼也攔不下,隻好幫她傳話。

巫師聽說苗初是永和宮岑妃身邊伺候的,頓時來了興致,抱著胳膊問苗初:“找我何事啊?”

苗初福了一福,十分恭敬的道:“不知,能不能跟您借一步說話?”

巫師看看王福全,得意的一笑,領著苗初下了台階,走到養心殿大門口,離王福全漸漸的遠了,巫師才問道:“有什麼話,需要借一步說的,你家主子又想罵我什麼?”

苗初掏出信來遞給巫師:“這是我家主子的親筆信,請您過目。”

巫師哈哈一笑:“你家主子給我的親筆信?你沒有傳錯消息吧,我瞧著,你家主子想生吃了我呢。”巫師一麵說,一麵打開了信,字跡娟秀,宣紙雪白,一共四行小字。

巫師卻看的心花怒放:“你家主子邀我小荷塘說話?這可真是稀罕事,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的?”

苗初臉一紅,低下頭去:“在鬱妃娘娘麵前,有些話,我家主子不便說,我家主子交待奴婢,巫師是個聰明人,看了這信,自然就懂了。”

巫師又是哈哈一笑:“你家主子果然懂我的心思。”

巫師點點頭,將信塞進他自己的袖裏,又有些不放心似的問道:“你確定,這信是你家主子親寫的?若敢騙我,你可知道下場?”

苗初忙福了一福:“奴婢有一萬個膽兒,也不敢哄騙巫師大人,您神機妙算,隻看那宣紙,也不是一般宮殿能有的。隻有我們永和宮,岑妃娘娘育有兩位阿哥,才得此尊榮。能用的起這種宣紙。”

巫師又將信抽出來看了看,見宣紙上頭有金印,才放心了:“你說的倒也是。”

巫師抬頭看看天色,黑雲很快便要移到頭頂,想來是快下雨了,便道:“我還得給皇上熬藥呢,如今天色不好,怕一會兒會下雨,我也不一定能去小荷塘,萬一讓你家主子空等一場…….”

苗初福了一福:“我家主子說了,巫師大人不去,我家主子便不回。”

巫師笑道:“你家主子的脾氣,倒讓人摸不透,時而冷的像冰,時而熱情像火。”見苗初紅著臉,便問道:“我若跟你家主子見麵,你不會……..到處亂說吧?”

苗初道:“奴婢知道宮裏的規矩,奴婢亂說主子的事,隻有死路一條,奴婢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巫師還是有些憂心:“你家主子主動邀約我,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呢?”

苗初趕緊道:“巫師大人,如今我家主子的親筆信就在您身上,若是個陷阱,巫師大人隻要掏出書信,不就可以洗去自己的清白了?而且聽聞巫師大人法力無邊,這宮裏連皇上都要敬您三分,誰又敢不識趣,敢陷害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