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嚇死我了,上帝啊,高老頭怎麼想起來提問我的,那種高深的古文我一看就頭疼哎,幸虧你在旁邊,不然又要聽他嘮叨了。”
徐格有些好笑地看著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盧靜,用手戳戳她“說說吧,怎麼個感謝法,以身相許怎麼樣?”
“哎,徐格,等一下。”
徐格轉過身,看著遠處的一個男孩子推著單車快步走過來。
“喏,這是我們兩個班參加展覽的作文本,高老師要準備明天的課稿抽不開身,讓我們兩個課代表交換著幫忙寫一下評語。”他從單車的後座上拿下幾本作文本遞了過去。“還有”,他轉過身,拿出一雙手套,遞了過來,“呶,這雙手套是你的吧。”
盧靜接過手套,聲音幾不可聞,“嗯,謝謝。”
徐格看著男孩黑色製服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色的襯衫,手上的皮膚皺皺地瑟縮在一起,圍巾上麵的臉因為寒冷而有些發紫。
她略頓了一頓,看向一旁的盧靜。從口袋裏伸出手。“這雙手套也借給你吧,天氣很冷,騎車的時候手會凍壞的。我們坐地鐵,手插在袋子裏就不會冷的。”
機場旁邊有家電影院,生意不是很好。大廳的牆壁上稀稀拉拉地掛著上映的電影的宣傳畫。密密匝匝的座位延伸到屏幕的下方,徐格坐在最前排的中間位置,仰起頭,看著逼近眼前的人的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眼睛,連同裏麵裝了千言萬語的黑色的深不見底的瞳仁和說不清楚喜怒哀樂的眼神。男主角的聲音在空曠而又廣闊的空間裏給人一種到了世界盡頭的錯覺。
她一個人,就隻有她一個人。
世界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這個角落,扔在了一個沒有叫做陳然的男孩子的角落。
她打開手機,在收件箱裏調出很久以前的一條短信,發件的信息寫著:你一定會後悔的。顯示的回複是:那就等我後悔好了。
發件人的落款是兩個字:陳然。
晚飯過後,母親照例坐在沙發上看本地新聞,聽到電視裏打扮時髦的主持人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道,“據報道。。。。。”母親跟著歎了一口氣,“糧食又漲價了,一天到晚地漲,這還叫人怎麼過啊。。。。。。”徐格彎腰收拾起碗筷,把剩下的菜整理到一個盤子裏,留作明早吃。這時候,電視裏正在播一組簡訊,是前一陣子省級數學建模比賽的獲獎消息,其中似乎提到了他們的學校。徐格在抬頭的一霎那瞥見了陳然的臉。母親轉過頭,看向她,“這不是你們學校的嗎?我看校服挺像的”
“嗯,隔壁班的。”
“這小囡有出息啊。”
徐格打開門,走向屋外的公共水池。自家的水龍頭還在滴著水。在這個小院子裏,每天都會發生錯開水龍頭的事情,因此產生的糾紛和矛盾不斷地上演,徐格見了很多次了。用了水的人麵上悻悻地,一個勁兒的賠不是,但走過她身邊時,徐格聽見他小聲嘀咕著,“不就是用了一點水嗎?摳成這樣,也沒見你們家發大財。”被用水的人則喋喋不休,“有本事別偷用別人家的水啊,就那麼點兒也想占著點兒人家的。”徐格苦笑了一下,擰開水龍頭,又在洗碗盆裏倒上一些熱水,洗起碗來。屋外的雪已經停了,小弄堂裏昏黃的路燈閃著迷離的光,在玻璃的燈罩後麵顯得有些朦朧。
生活,無外乎是得到生存以後就得想方設法活下去。掙紮在底層的人們,每一天日子的度過都要精打細算認真琢磨。這樣的斤斤計較,在小事上吵吵鬧鬧,弄的一地雞毛。所謂生活,真的是如此嗎?
這時候,聽到母親喊她,“徐格,你的電話,小靜打來的。”
徐格迅速地把手在圍裙上抹了一下,走進屋裏,“喂,小靜。”
盧靜穿著暖暖的棉睡衣,盤膝坐在電話機旁的布藝沙發上,“哎,徐格,你看新聞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