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一次,他偷偷帶了些燕國進貢的葡萄酒來與我分食。我酒量不佳卻很是貪杯,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醉了。迷糊間,我隻覺得身下一空,似是有人將我抱了起來。
四月的風暖意熏人,國子監內桃樹繽紛,花影重重,粉色狄花翩躚而落。我迷蒙地仰起頭,卻忽然被什麼東西奪去了呼吸,唇上驀地一片。那氣息有些熟悉,略帶幾分葡萄酒的甘甜醇美,卻比葡萄酒更加醉人,隻是一瞬的功夫便又悄然離去。
我伸手撫了撫唇,仿佛被貓爪撓了心,惱得厲害,卻又不知該如何紓解,口口聲聲喚的都是“師父”。
那人的身子微微一僵,卻是加緊臂力將我擁得更緊,我被憋得頭昏腦脹,遂使勁捶打他的胸膛。結果不知怎地腳下一滑,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扭打作一團。
正當我威猛地將那人的外袍撕下時,隻聽“吱呀”一聲,殿門被人推開。
我看了看瞠目結舌的夫子和神情微妙的同學,複低頭看了看被我騎在身下的裴少卿。此刻,他雙頰緋紅,神色羞惱,衣衫淩亂不堪,隱約可見美如白玉的胸膛。我渾身一個激靈,立馬就清醒了,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乖乖,這事可千萬不能教師父知道!
但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此事很快便不脛而走,迅速傳遍朝堂上下。人人皆道薑譽的徒弟獸性大發,竟在國子監內欲意逼|奸太子殿下,平白無故地帶累了師父的名聲。好在師父對此反應淡淡,隻是叮囑了我幾句諸如“不可胡鬧”之類的話。
然而,自此以後,裴少卿卻是將我視若死敵,每每見到我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我想,調戲天子、強扒龍袍的傳聞,大約也是由此而來。
雖說我掃了他身為太子的顏麵,但也不能完全怨我。裴少卿明知我酒量很差酒品更差,卻偏要拿酒給我喝,出了這等事也隻能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話不是這麼說。”我沉下臉,正色道:“皇上貴為九五之尊,受萬民景仰,理應為萬民表率,聖賢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皇上宜時時自省自身,怎可耽於女色而荒廢朝政呢?”
他笑道:“嘖嘖,愛卿跟了薑譽那麼多年,旁的沒學會,淨學了些迂腐古板的大道理。是他教徒無方,還是你朽木不可雕?”
說我可以,但不可說我師父。
我忍住心頭不滿,好言道:“師父受命先帝,輔佐皇上盡心盡力,是清正廉潔而非迂腐古板。微臣雖是朽木,但身為一國之相,理應上達天聽、下理萬民,直言勸諫乃是微臣分內之事。皇上已至弱冠之年,是時候將選後納妃提上議程了。切不可再如這般,使後宮烏煙瘴氣。家不齊則國不治,國不治則天下不平,必將貽害無窮啊!”
他替我扶好官帽,溫熱的指尖輕輕擦過我的臉頰,似真似假道:“既然如此,不如朕將後宮交由扶愛卿打理,如何?”
我麵上一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皇、皇上說笑了……”
“君無戲言。”
等等,怎麼不像開玩笑?
我忙道:“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
“呃,祖宗……那個有訓,後宮不得幹政。微臣、微臣要替皇上打理天下,怎可再插手後宮?”我硬著頭皮道:“再者說,百行孝為先。師父將我撫養長大,如今他身體抱恙,我理應侍奉左右,一盡孝道才是,還不、不想成家……”
“你是不願成家,還是不願跟朕成家?”裴少卿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道:“扶愛卿啊,究竟哪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話?”
額間青筋一陣亂跳,我終於忍無可忍,怒道:“姓裴的,你夠了!”
“對了,這才是你。”他滿意地將我鬆開,略一抬手,侍立一旁的美人便立刻如水蛇般纏上他。雖在暖風三月,春寒卻依舊襲人,那美人卻穿得甚是清涼,透過薄如蟬翼的衣衫,竟能隱約瞧見玲瓏有致的身形。
簡直……成何體統!
他擁著美人躺回湘妃榻上,半晌,皮笑肉不笑道:“朕就是喜歡看到你張牙舞爪、氣急敗壞的模樣。溫婉端舉什麼的,不適合你。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朕也累了,愛卿跪安罷。”
我:“……”╯︵┻━┻!!!
半晌,我強忍住將笏板砸他臉上的衝動,叩首道:“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