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負責站在桌旁把別人端上的每樣東西揭開蓋,再端過來放在桌上,由曹有全親自替皇帝試毒布菜。盡管如此,第一次在禦前伺候難免因生疏而緊張,但好在沒有任何人特別注意我,大家都認真地做自己的事,我也就越發的平靜下來了。
皇帝今日吃的十分簡單,不過是玉米蝦仁,蔥爆肉絲,八寶醬鴨等等家常菜,竟還不如我第一次跟曾肅燎離開湖心島那天吃的豐盛。
但他的胃口似乎不錯,幾乎每樣菜都吃了一小碟,當他快吃完地時候轉頭對曹有全道:“牛肉團圓燴,銀魚蛋羹,八寶醬鴨,玉米蝦仁,賞李鳶。”
我被他這突然的一句嚇到了,我今天從進來他似乎都沒正眼看過我,更別提問話,此刻卻是要賞我禦膳,我立馬成了所有視線的彙聚之處。曹有全以及旁邊伺候的奴才直衝我使眼色,我才慌忙要跪下謝恩,膝蓋剛要著地,那邊卻說:“免了。”
禦膳從來都是做同樣的兩份的,為著就是賜賞大臣或是有據可查。我帶著皇帝賞賜的一食盒禦膳回到自己的小屋,看著那一盤盤精致的菜肴,卻是沒有食欲。
我越發地弄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了,難怪連曾肅燎都要說他父皇最難揣測。他看似對我沒有用心,但又處處優待,而且還是特別優待。
隱隱地,自進宮,我心裏那份不安越發地強烈了起來。
曹有全說,今日若沒有人來叫,我就可以呆在房裏,什麼也不用幹。而皇帝午膳過後,就再沒有讓我過去伺候。
我正趴在桌子上望著那雕花大梁發呆的時候,門“吱”的一聲開了。
是曾肅燎,他沒有來送我,此刻卻出現在這裏。他迅速閃進來,關上了門。
他手裏拿著一個包裹,望著我道:“我隻怕你不在。竟能見到。”我隻是擔心問:“你這樣來可以嗎?”他走近在我對麵坐下,“我都打點好了。父皇把你放到身邊也該料到我會來見你。”他把那包袱打開,裏麵是幾本書,“你歇下的時候看,在皇宮越少走動越好。”
“這個你交給顧建成送來就行了,用得著親自跑來嗎?”我翻了翻,有詩詞歌賦,也有女子愛看的閑書,竟還有《孫子兵法》、《季子謀略》。瞧著他麵色如常,心道他今日沒有出來相送果然是英明無比的,我在平靜下來後見著他仿佛什麼都沒變似的。
他環視屋裏,淡淡道:“送書不過是順帶的罷了。”他看到桌上那些飯菜,眉頭一皺:“父皇賞下的必是些胃口不錯的,怎麼不吃?”
我拿起一本書隨意地翻看起來,嘴裏卻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隻怕不隻是我,這整個皇宮,連帶外麵那些大府小府都知道了。”我聞言立即抬頭,見他一臉的沉重。
有些訕訕地開口:“不…至於吧…這樣的小事……”
他直望著我的眼:“你到此時還不知你現在的身份多麼特別。”他打量我的衣服,忽的苦澀一笑,“別看你穿著婉人的衣服,但內務府根本沒有你這號女官的記檔,當初隻是曹有全宣的口諭,你幾時進的宮,什麼身份,什麼品級,一概沒有。”他又四周打量了這屋子,“這一排屋子,怕是十年都沒有人住過了。當初從你這間房,還走出過一位原是婉人的妃子。”
我隻覺背後一片冰涼,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曾肅燎握起我的手,像是做著什麼決定,望著窗外:“萋萋,我隻是怕父皇……”我猛然搖頭:“不會,不可能,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我不知道皇帝為什麼這樣做,但我敢肯定,不是曾肅燎想的那樣。我有感覺,皇帝對我,並不是那樣的。
曾肅燎放開我的手,站起來,踱到我身邊,“我知道不可能,不該這麼想,可還是怕,他畢竟是皇帝…不管父皇如何打算,把你置於如此境地,對你實是大大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