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夜飛騎(2 / 2)

女子喃聲說道:“我能把他怎樣,不過是打暈過去,塞到了後廚柴房裏。”一扽韁繩,又道:“放心,我告訴莊丁,咱們出莊後三個時辰便把他放出來。”

男子將信將疑,搖頭說道:“柳師兄的功夫豈在你之下!我也不問你了,總之這一遭杭州之行罷了,我便再也不會領你出來,沒來由的還履令尊大人的虎尾,何苦!”

女子急道:“你敢!你若這般絕情,我便回去告訴姑父,說你不專心練劍,每日出莊打架生事,看你爹不打你!”

男子置若罔聞,催馬已走出了數步。這女子心中懊惱,雖想罵,卻又不敢,隻好撕扯手中韁繩,衝馬兒怒道:“還是你乖,我打你你也不還手,罵你你更不張口,不像有些人,擺什麼臭架子!”話雖如此,卻也隻好打馬跟了過去。

夜鶯啼聲在這寂寂深夜略顯蕭瑟,伴著鸞鈴顛沛的鳴響,更平添幾分淒楚;偏趕上陰雲遊來,皎潔的月色時隱時現,氣氛也變得壓抑之極。幸得仲夏時節天亮得早,初陽還未打透林蔓,萬物都已看得真著。

馬匹連夜奔波,早已疲乏,二人放慢腳程,並轡徐行,將近晌午時分,便來到了一條官道邊上。男子駐馬在道旁觀望,隻見這條路寬闊平整,路基用厚土累成,容得下三四輛馬車並駕齊驅,直通南北,甚是壯闊。

路上不時有車馬穿梭而過,濺起陣陣煙塵,他心中若有所思,遙想千餘年前,秦皇嬴政橫掃六合,統一宇內,下令以鹹陽城為中樞,修築四通八達的棧道馳道,那些馳道曆經千載滄桑過後,雖已改建、消亡,卻也皆成了這位“暴君”造福天下的功績。

女子心無旁騖,但覺前路漫漫,一眼看不見盡頭,忍不住問道:“商哥,咱們奔這裏南下,應該快到杭州了吧?”

男子收斂遐思,笑道:“遠著呢,咱們先過淮河,再由江寧府渡江,少說還要走千餘裏路程。銘焉,昨晚奔波這麼久,你累了吧?”

女子心頭掠過無限暖意,抬頭看見表哥明眸燦燦,飽含關切之情,禁不住芳心一顫,嬌嗔嗔地答應一聲,笑靨綻放如春。

正彳亍間,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音,緊湊有力,踏地絕塵,震蕩四野。二人抬頭望去,隻見正北方的馳道上飛奔而來十數匹駿馬,馬上客從頭到腳一樣打扮,皆是足踏長筒馬靴,身著繡金絲灰布大氅,背縛彎刀,腰懸長劍,一個個身形彪悍,目光炯炯,顯然都是練家子;而坐下馬皆是灰鬃白蹄,雖是刻意粉刷過,卻也無傷大雅,端的如踏雪中,好生氣派。

兄妹二人勒馬向後退了半步,再看時,那十數騎逐電追風,眨眼便已到了近身。

煙塵未散,頭馬上一個滿臉胡渣的莽撞漢子揚聲問道:“喂,可看見有許多人向南下去?”

兄妹二人聽他嗓音粗魯,口中濺沫飛腥,話又問得唐突,著實不知如何回答。須臾過後,那女子心神甫定,甩手撲扇著馬塵,蹙眉說道:“醃臢潑才!什麼混人敢和本小姐滿嘴葷腥!”

這句話著實出乎那一行人的意料,為首之人陡然盛怒,他麵相本就凶悍,這時兩眼冒火,更顯得猙獰,斷喝道:“你找死麼!”說時手摸背後,隻聽倉的一聲,拔出一口尺半彎刀;刀身明燦燦如塗霜敷脂,映在豔陽下泛起了一抹腥紅,猶如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