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計深沉的人向來喜歡以己度人,正如此刻的孫氏,打一見顧佑之包裹的雙手,便認定這是一個圈套,盡管她並不認為這個懦弱無能的嫡長女敢堂而皇之的與自己對抗,但也保不齊受了她人挑唆,想著,她瞥了蘭嬤嬤一眼。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也是不信,看向蘭嬤嬤,靜待下文。蘭嬤嬤接著道:“大小姐也是不信的,夫人對大小姐視如己出,大小姐素來和夫人親厚,哪裏容得的下丫鬟們挑撥離間,遂想輕罰一頓,以示懲戒,卻不想那些丫鬟口口聲聲質問大小姐可有請示夫人,她們自稱是夫人的人,大小姐懲罰她們前,得先得夫人的允許。”
“放肆!”顧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胸膛起伏的厲害,她怒視著孫氏:“府裏竟然有如此以下犯上的奴才,你是怎麼治理侯府的?”
“老夫人……”老夫人從未對自己發過火,孫氏著實驚慌了一把,但到底掌府多年,大小風浪見過不少,很快便打理好心思,向顧老夫人福了福身,道:“母親明鑒,昨兒個是安哥兒的十歲生辰,母親您也知道,侯爺的意思是大辦,如此一來,融園的人手的確不夠,媳婦便向各院借了人手,母親壽輝堂的丫鬟盼夏和暖冬也在,媳婦實在不知清月居的丫鬟都來了!”
顧菱蕊也應和道:“娘待姐姐一向很好,祖母可不要聽了有心人挑撥,錯怪了母親。”說著瞪了蘭嬤嬤一眼,意有所指。
蘭嬤嬤平複了情緒,規矩跪好,言辭懇切道:“老夫人明鑒,老奴所言句句屬實,昨兒個三更天,老奴還未起身,就有人來傳話,說融園缺人手,當時的確是說命清月居丫鬟悉數皆到,老奴這才無奈丟下身子尚未痊愈的大小姐,隨著丫鬟一同去了融園,隻在正午趕回來一趟,給大小姐送了飯後又匆匆趕了回去,因惦記大小姐服藥,晚上回來的早些,才撞見大小姐受病在床無人理會。”
“是何人傳的話?”顧老夫人麵色陰鷙地問。
蘭嬤嬤轉頭看了一眼,回道:“回老夫人,是夫人身邊的胡嬤嬤。”
孫氏身後的胡嬤嬤聽到自己被點了名,忙走上前跪地叫冤:“老夫人明鑒,的確是老奴去傳的話不假,但老奴並非如她所說的那般大逆不道,夫人吩咐昨兒個去幫忙的都按發酬勞,分明是清月居的丫鬟貪圖錢財自願跑去,如今卻想把這失職之罪推到夫人與老奴身上,老夫人明鑒啊!”
顧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蘭嬤嬤,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叫顧佑之很不舒服。顧佑之看了眼一旁的周氏,暗道一聲不好:外人麵前審案子,無非是為爭個麵子,老太太不見得十分相信孫氏,但奴才的過錯總要比主母的過錯說出來好聽,無論真相如何,就勢判蘭嬤嬤個失職並企圖轉嫁主母的罪名,總要比主母苛待嫡長女要周全。
如此,蘭嬤嬤就危險了!
廣袖之下的手緊了緊,前世她沒能保住自己身邊的人,今世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在老夫人眼中,侯府名聲高於一切,但在她心裏,卻抵不過一條奴才的命!經曆過前世的大風大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份誓死效忠的真心實意,是多麼的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