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佑之緊緊盯著顧老夫人,果然聽見她道:“蘭嬤嬤所言可有證據?”話裏的意思已經偏向一邊,隻要蘭嬤嬤拿不出證據,此事就可以板上釘釘了,而那些受了孫氏收買的下人,怎麼可能站出來為一個不受寵的小姐作證!
“迎丹和妙丹可以作證!”蘭嬤嬤道。
胡嬤嬤“嗬”了一聲:“誰不知迎丹和妙丹是大小姐的貼身婢女,自然會向著大小姐說話!”
蘭嬤嬤也不是省油燈,當即駁道:“芍藥和水仙亦是大小姐的貼身婢女,按胡嬤嬤的意思,芍藥和水仙也定會給大小姐作證嘍?”誰不知芍藥和水仙是孫氏的人,和那些以下犯上的刁奴一丘之貉!顧佑之暗歎蘭嬤嬤的玲瓏心思,再綿軟的性子,敵人麵前,也激出了三分血性。
胡嬤嬤一噎,狠狠地瞪著蘭嬤嬤,冷笑一聲:“夫人治府有方乃有目共睹,蘭嬤嬤處處惡意揣測,還妄圖挑撥大小姐與夫人的母女感情,我看,並非是丫鬟們居心不良,而是蘭嬤嬤你!”
蘭嬤嬤也絲毫不輸氣勢,毫不客氣地回道:“我是否挑撥夫人與大小姐的關係,你心裏清楚,大小姐重病期間,由夫人代管清月居,大小姐受了此番委屈,夫人的責任不可推卸,夫人待大小姐如親子,可保不齊有些下人狐假虎威,打著夫人的名號做逾矩之事!”
“你胡說!”顧菱蕊早已漲紅了臉,跑到蘭嬤嬤麵前指著她鼻子叫罵:“你這刁奴,別妄想汙蔑我母親和胡嬤嬤,融園的下人都是母親親自挑選的,個個嚴謹細心,從不會出錯,你是何居心,膽敢如此大逆不道,當心祖母將你杖斃!”
“夠了!”顧老夫人不滿地瞥了顧菱蕊一眼,小小年紀的,說的什麼狠話!正要再開口,卻被顧佑之搶了先:“祖母恕罪,害祖母為佑兒的事煩心,是佑兒不對,佑兒向祖母請罪!”說著規規矩矩地頷首見禮,轉而又對孫氏道:“母親對佑兒的用心,佑兒都省得,佑兒相信母親絕不會做這等有失分寸之事,佑兒原本也隻是想召集眾人訓斥一番,以正綱紀,聽聞小藍和秋桐身子不適,說是已經向母親告了假,母親可知此事?”
不等孫氏說話,胡嬤嬤從旁搶答道:“此事老奴知曉,今兒一大早巧蓮便來融園給兩個丫頭告假,夫人去了壽輝堂給老婦人請安,並不知情,老奴當時心想昨日繁忙,累傷了身子也是可能的,侯府一向寬待下人,遂自作主張允了她們一天假,請老夫人和夫人贖罪!”
孫氏心疼地扶起胡嬤嬤:“嬤嬤向來處事規矩細心,何罪之有?”她轉臉看向顧佑之,苦口婆心道:“母親處事一向公斷謹慎,頗得人心,丫鬟們無非是覺得你人小,處罰的重了,才會口不擇言拿母親做擋箭牌,雖然有罪,卻罪不至發賣出府!”清月居裏的丫鬟皆是她的人,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眼線一夕之間全部被拔除!
顧佑之蹙眉不語,仿佛在很認真地思索孫氏的話,卻聽蘭嬤嬤在身後提醒道:“大小姐記錯了,告假的是香玉和翠珠,不是小藍和秋桐。”聲音不大,屋子裏的人卻恰好聽得清楚。
顧老夫人臉色一變,眼神由蘭嬤嬤轉到胡嬤嬤身上,質問道:“到底是誰?”
蘭嬤嬤肯定道:“是香玉和翠珠,小姐久居深閨,極少插手院中瑣事,外院事物皆是由老奴一手掌管,和丫鬟們也算相熟,絕不會弄錯,老夫人若是不信,去清月居一問便知!”
胡嬤嬤見勢不妙,雙腿一軟,又跌跪在地上,額上不住地滲汗。平日裏,她沒少教唆清月居的丫鬟懶散怠工,給大小姐添堵,在她們的縱容下,婢女自作主張、無故曠工的事情時有發生,她喜聞樂見,從不管教。
如今是夫人管理的清月居,當著外人的麵,絕不能因此事給夫人抹黑,再者為了保住夫人在清月居的人手,請假之事沒有也得應,可她哪裏想得到大小姐竟然會記錯人?!
說出口的話已然收不回,夫人剛才口口聲聲誇獎自己行事謹慎細心,若此時也跟著改口說自己記錯了,無異於打了夫人一個響亮的巴掌,左右權衡下來,走哪一條都是死胡同,越急越說不出話。
周氏心裏早已有了計較,深宅大院,長幼嫡庶,誰家還沒有點齷齪事,同時也深知當著她一個外人的麵,不能太叫老夫人下不來台,幹脆出言圓場:“嬤嬤莫要著急,說不定是巧蓮傳錯了話。”意在提醒胡嬤嬤移禍江東。
胡嬤嬤眼前一亮,忙點頭道:“對,是巧蓮,一定是巧蓮……”邊說邊心虛地擎著衣袖拭汗,幾句重複間便舍棄了巧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