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佑之想了一下:“舅舅問我弟弟為何還沒去國子監,佑兒答不上來,舅舅就生氣了!”
顧寄鬆拿筷子的手一抖,和顧老夫人對視了一眼,顧佑之假裝沒瞧見兩人的異狀,繼續道:“佑兒也不懂,世家子弟十歲就該送往國子監讀書,為何弟弟都十一了,還和安兒窩在家裏的小學堂裏?”
聖天開國便設立國子監,始皇曾頒布聖旨,明文規定名門子弟滿十歲者必須去國子監和皇子世子們一同學習,為的是給皇子挑選合適的伴讀,除非被封為世子,否則不經聖上親口允諾,誰也不能無故缺席。百年來,雖然聖旨的約束力已經大大削減,皇子們的伴讀也並非一定要從名門貴族裏出,但滿十歲者去國子監已經成了規矩,無故缺席於名聲不利。
顧寄鬆沉吟了一聲,道:“慎兒頑劣不堪,德行無狀,不適合去國子監,我想再留他一年,待安兒滿十歲,再將他們兄弟一同送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顧寄鬆對顧慎之的印象並非信口開河,孫氏和教書先生沒少在他耳邊說顧慎之的不是,他本身就對這個長子不甚在意,聽得多了也就信以為真,如此頑劣不成器的性子,去了也是給侯府丟臉,萬一再惹下什麼亂子,國子監裏都是皇親國戚,貴族公子,怕就不好收場了。
顧慎之麵色一急,險些站了起來,顧佑之眼神一橫,示意他稍安勿躁。
顧佑之搖了搖頭:“爹爹所言不無道理,卻非萬全之策,始皇有旨,滿年隨著不得無故缺席,雖說現在寬限了許多,但是若是哪個吹毛求疵的諫官緊抓不放,非要參爹爹一本,此事也是可大可小的!”
哼,再等一年!再等一年慎兒就十二了,不管是讀書造詣,還是騎射武藝,都被人落下一大截,到時定會遭人輕視嘲笑,和顧懷安一對比就能看出優劣,從此隻能更不得顧寄鬆的心,說不定連老夫人也對他失望了,顧懷安卻踩著慎兒越站越高,受萬眾矚目,承襲侯府爵位……孫氏倒是打得好算盤!
顧寄鬆怔了怔,微微蹙眉,似乎在衡量顧佑之話中的利害關係,顧佑之趁熱打鐵道:“弟弟雖頑皮,卻終究隻是個孩子,天性使然,即便犯了錯,也不會被過份追究,若是爹爹擔心弟弟壞了侯府名聲而吃了奏折,可就得不償失了!”她頓了頓,看了眼孫氏,又道:“再說弟弟年齡漸長,世家子弟必然會有疑惑,不知道的,還以為爹爹厚待幼子而苛待長子,童言無忌,聽者有意,萬一若是傳了出去,對侯府的名聲才大為不利呢!”事已至此,為慎兒澄清已於事無補,自己幹脆另謀出路,拿顧寄鬆最在意的東西做賭,無關心計,卻有份量!
果然,顧寄鬆隻稍加思索,便點了點頭。“嘶”的一下,手裏的帕子碎了一道口子,孫氏心裏的怒火終於在顧寄鬆點頭的一瞬間達到了最高點,她忙四下瞄了一眼,低頭喝了口茶,借以掩飾自己的盛怒與慌亂。
顧慎之到底是根什麼苗子,她比誰都清楚,就是因為清楚,她隻能將他置於自己的掌下狠狠壓製,一旦放他去了國子監,就想當於把蛟龍放回海裏,從此海闊任魚躍,一旦成了氣候,就不是自己能控製的了的。
她心裏明白,自己平日裏對顧慎之使些無關痛癢的小手段,壓製不了他太久,畢竟上頭有老夫人壓著,她隻是在為她的安兒爭取時間,一旦那小賤種去了國子監,以他的資質,必定學有所長,到時候不論安兒再如何勤奮刻苦,都因這一年的差距而差那小賤種一截,她的安兒將來是要承爵的,豈能被那小賤種處處壓製!眼看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卻被那小賤人三言兩語打回了原形,自己這麼多年的枕邊風算是白吹了!
一年,隻需一年,安兒就能和那小賤種平起平坐了……孫氏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想去國子監,要看她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