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貴點點頭，對鄭風華這番評價比較滿意。因為市委組織部考核他時，那裏不少教職工也是這麼說。不容鄭風華再說什麼，轎車已經駛到了影劇院門口。王顯貴在前，鄭風華後錯半步跟在側後，還沒進門口，市教育局長們都迎了上來。孫大偉在門口一把拽住鄭風華到了旁側問：“調班子的問題，你都聽到些什麼反應？”
“好啊！”鄭風華開口便說，“按王書記的說法，這是發生了一次人事地震，哈爾濱市委書記……”他一氣兒說了聽到的一些情況。
“你離王書記太近，所以聽到的都是讚揚，恐怕不全是這樣。王書記讓我們政研室注意搜集調班子後的反應，”孫大偉心情似乎很沉重，“我把政研室的同誌們都動員起來了，通過各種方式了解了一些情況，反應強烈程度確實像地震一樣。當然，正麵反應很多，負麵反應也不少，千萬不可小看呐。”
鄭風華忙問：“什麼負麵反應？調班子之前，咱們和王書記一起召開的被調出實職官員的處級幹部座談會，出台了內部政策，對退長官員的除漲二級工資外，有什麼需要組織上幫助解決的問題，隻要合情合理，甚至合情不合理的問題也要讓新領導班子給解決，他們不是都鼓掌了嗎？”
“不會那麼簡單呀，不少退出領導崗位的幹部說是說，做是做，不少都在罵娘呢！”孫大偉點名列舉了不少例子，這個說是“形而上學”，那個說是“絕對化，嚴重違反黨的幹部政策”，還有的大罵說是“純粹瞎整”，有的裸露了私心說“我幫我兒子搞了一個大項目準備掙一把，剛要動手就被切下來了”，還有的說“本想再過一年，臨退前把我小舅子提拔起來，這回他媽的完了”。總之，叫苦連天的不少。
“這不奇怪呀，”鄭風華說，“這次領導班子大調整是一次權力的再分配，分配給那些能為事業、為老百姓辦實事的人。王書記在大會上不是也說了嗎，這一刀切下了一些文化水平不高，可能領導能力還不錯的幹部，相信這是少數。而且講到這裏還站起來給這樣的人鞠了個躬，解釋說這樣做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
“知道，知道！”孫大偉截斷他的話說，“他們內心可能接受不了了，更嚴重的我還沒和你說呢。”
鄭風華問：“什麼更嚴重的？”
“來。”孫大偉把鄭風華拉到一個僻靜一些的地方說，“更嚴重的是有些人散布要對王書記下黑手。”
鄭風華有些吃驚：“下黑手？”
“是啊，”孫大偉說，“你這種身份……我可能比你稍強一點兒，不然也不會聽到，尤其一中校長在學校大罵我們倆，說咱倆是王書記對幹部大屠殺的兩把毒刀。”
“他媽的，”鄭風華也罵人了，“像個領導幹部說的話嗎！”
“你聽我說呀，”孫大偉說，“聽說王濤誌，還有煤炭局局長、人事局局長昨晚坐火車去省裏赤膊上陣告王書記去了！”
“喂，”鄭風華問，“聽說彭衛東有什麼反應沒有？”
“當然聽說了。”孫大偉說，“我們政研室張大群的愛人在人事局，聽說彭衛東這幾天特別煩躁，很不正常，王濤誌一下午就到彭衛東辦公室去了兩趟。”
鄭風華似乎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深深吸了口氣。孫大偉把他領到政府賓館門口，讓他看貼在旁邊電線杆子上用毛筆寫的罵王顯貴的小字報，寫著什麼“王顯貴從興城滾出去！”“老子讓你王顯貴坐炸藥上西天！”接著，又領他到了賓館各樓層的衛生間裏的便池前門和左右板壁去看，幾乎都有小字報和用毛筆寫的罵王顯貴的髒話。
“純粹是些流氓臭無賴。”鄭風華說，“走，我讓辦公室通知衛生大隊統統清理掉。”
孫大偉說：“我已經通知了。”
鄭風華問：“王書記不知道吧？”
“我這不先和你商量嗎。”孫大偉說，“我搜集到的反應和見到的這些怎麼和王書記說？說還是不說？”
鄭風華想了想說：“剛才要來會場的時候，王書記接到了省委秘書長的一個電話，省領導讓他明天去一趟，說是聽聽這次調整領導班子情況的彙報。借王書記去省裏的機會，我們再多搞些調查，詳細整理一下，等王書記回來係統地做一個彙報。大偉，你說怎麼樣？”
孫大偉點點頭說：“好啊，等王書記回來，我們也知道省領導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了，會更好地研究對這些社會反應的對策。”
他倆正說著，郝倩麗愁眉苦臉地趕來，把鄭風華拽到一邊問：“冬冬到現在也沒有一點兒消息，公安局到底幫沒幫我們找呀？”
“當然幫了！”鄭風華說，“早晨上班時，我碰上公安局長了，他說，各縣區的派出所都在幫我們找呢。倩麗，我感覺冬冬還是懂事的，不會出什麼事。”
“你怎麼這麼肯定？”郝倩麗沒好氣地說，“我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郝老師，你回家安慰安慰家人吧，讓他們別上火，不會有事的。”孫大偉說。
“好吧。”郝倩麗把鄭風華拽到一邊說，“鄭風華，我告訴你，我簡直要崩潰了，你心裏要明白，所有這些事兒都是你惹出來的。我現在不搭理你，等冬冬找到了，你必須把那個野女人是誰告訴我。隻要你們斷了，不再來往，承認個錯誤，我保證過往不咎。要是冬冬找不到，兩本賬一起算，我就和你小子沒完……”
“快走吧。”鄭風華應酬幾句，轉身向孫大偉走去。其實他正一心二用，耳朵聽這個，腦子裏卻在想幹部調整的強烈反應的對策及怎麼向王書記彙報。
“風華！”鄭風華還沒有走到跟前，孫大偉就問，“冬冬還沒有消息？”
鄭風華難為情地搖了搖頭。
“唉，”孫大偉歎口氣，“這孩子真讓人操心，你又這麼忙。”
“不是孩子讓我操心，”鄭風華說，“是我沒有盡到當爸爸的責任。”他說著，眼圈兒紅了。“哎，鬧得滿城風雨，讓我怎麼麵對呀。”他說著又長歎了一聲。
“風華，來，會場就不去了，”孫大偉說，“咱倆好好嘮嘮。”
兩人在影劇院門前樹下一條長板凳上坐下，孫大偉問：“你老婆對你還是不依不饒？”
“可不是。”鄭風華為難地說，“工作上我也自以為有點道道，家務事簡直成了弱智，怎麼也想不出一點兒辦法來處理好這些矛盾！”他接著說，“前些時候，我一直羞於出口，你說，我老婆懷疑王燕和我有什麼勾搭呢，你小子也疑神疑鬼過，現在好了……”
“嘿嘿，”孫大偉一笑，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也怪我小心眼兒。你可能不知道，你老婆跟蹤王燕好長時間了，有時候手裏還拿著一把刀，我真擔心一旦誤會到點子上會出什麼事情。我找王燕說了，結果呢，王燕把我好一頓埋汰，她說以後和你接觸要注意時間、地點和方式方法。”
“其實，王燕是個熱心腸，很願意助人為樂。”鄭風華說，“解了你的心疑，我就鬆了一大口氣。我老婆這邊……”他深思一下接著說，“你能不能和王燕商量一下，幫我編個故事，讓我老婆安靜下來？”
“你說怎麼編吧？我肯定幫忙。”孫大偉已經很同情鄭風華了，“你說實話，你和你的小姨子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鄭風華像把心窩子掏出來讓孫大偉看一樣，詳細講了他和小姨子的戀情，和郝倩麗婚姻的幸福和苦惱，也講了眼下和小姨子的感情糾葛，以及弄巧成拙結成的疙瘩。還連連保證說了心裏的隱私以及從哪方麵都不會和小姨子結婚，也不能打得火熱，更不會有過分的行為，並說了要編個故事掩蓋一下。
“哈哈，”孫大偉哈哈大笑，“風華呀風華，你果真是愛情方麵的弱智。你想啊，要是胡編一下，那天王燕突然抹了口紅，伏在了你的肩上，王燕也不能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