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逝如流水。
有時候我猜測著,數百年後,當這裏的人逝物換,而我依然的時候,我的心情會是怎樣。在猜測的結果中,我沒有任何的感觸,當時我隻是認為對未曾發生的事不能妄自猜測。但事實上,當數百年之後我再到達杭州,看見桃花不再,人麵亦是全非時,我的心中真是毫無感觸。道這種東西,在某種意義上真是冷酷得可怕,它熱愛生,同時亦崇尚死,而它又毫無感情,它隻是規律,人這種生於規律的東西,永遠不可能真正看透它,除非你毫無感情,僅剩理智,然而到那時,你亦成為了道,不再是人。當然這隻是推測,人不可能成為純粹的理智,不可能成為道,能成道的,唯有道。
那一年,我十八歲。
窗外雨聲淅瀝,我在屋內看書,然後一陣波動傳來,雨告訴我:喬妍來了。
“許仙,就知道你在看書呢,看我帶來了什麼?”
隨著聲音,推門而進的,是手提幾個小包,身穿男裝的喬妍。
“下雨天,不看書我能看什麼?至於你帶來的東西:花生米,醬板鴨,叫化雞再加上鹵豬耳朵。你沒次都帶這些東西來,我連看都不用看,一清二楚。”
“哈哈……”聽了我的話,喬妍將那幾個包扔到桌子上,很囂張地大笑起來,“這回你可說錯了,今天下雨,賣醬板鴨的那家店沒開門,我換成醬牛肉了,哈哈……自大是退步的開始哦。”
我啞然失笑。
喬妍一邊說著,一邊坐到我的床上,脫下了濕透了的鞋子,換上我的鞋子,在房間裏如撐船一般走起來。
“喂,許仙。”
“啊?什麼事?”
喬妍坐到桌子的對麵,一隻手托著腮幫,一隻手無聊地翻著桌上的書:“真搞不懂你,這麼喜歡看書,又不去參加鄉試,你難道就想這樣賣藥過一輩子?”
“唔……你不覺得這樣也很不錯嗎?”事實上,在杭州一帶,讀了書而有不去應考的人,恐怕惟有我一個而已,這樣的行為,被人視為另類,早在意料之中。隻是以喬妍的脾氣,竟能忍到現在才發問……女人這種生物,果然是複雜多變的代名詞啊……
原本以為喬妍會在聽了這近似無賴的回答後會立即跳起來踢我一腳,然後就有機會將話題引開。卻不料喬妍竟似早有準備一般,一邊打開包裹著花生米的小包一邊說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拉!”
“嚇!?”
“你很神秘,有很多秘密,沒錯吧。”喬妍很篤定的說道,她往嘴裏扔進一顆花生米,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因為你有很多事都太從容了,從小到大,我都沒見你慌張過。就連你師父過世的時候,也沒見你慌張過——你那時的慌張是裝出來的,對吧?”
說著,少女眼中光芒一閃仿佛得到了某種答案——
“你是妖怪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