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那聲音現在聽起來不那麼可怕了,反而更像是一種問候。直到這時,小煦才意識到那是一隻貓頭鷹。誰會養貓頭鷹當寵物呢?小貓或者其它什麼的不好嗎?
“蠢貓頭鷹。”小煦輕罵了一句,然後開始放輕腳步朝門口走去。
“Who!Who!”那隻貓頭鷹在籠子裏撲扇著翅膀,甚至還用嘴叼住柵欄搖晃起來,發出構件碰撞的噪聲。
“安靜點兒!”和煦光流朝它噓著,“你會吵醒她的!”
“WHO-HO!WHO!”
暮光的呻吟從床上傳來。
一陣寒意穿過小煦:那隻貓頭鷹要叫醒暮光了!她就要被看見了!
壓力終於掀翻了她那麵紗般脆弱的自控能力。她轉身奔向門口,連保持隱秘行動的想法都全忘了,腳步聲幾乎淹沒在貓頭鷹的叫聲中,甚至都不在乎自己正邊跑邊哭,隻想著得在暮光抓住自己之前逃掉。
她撞開了書房的門,盡快穿過走廊,那道通往自由的門扉就在前方!
她拍打著翅膀想靠近鎖眼,卻差點把鑰匙掉在地上,便將鑰匙吐到顫抖著的蹄子上,然後塞進孔裏。她驚恐地回頭一瞥,覺得自己已透過敞開的房門看見了暮光。她抓起鑰匙扭了一下,或說試著這麼做。
不是這把!
“拜托!”小煦哭叫著與那鑰匙鬥爭,有抽泣聲自喉中迸出,還嚐到了眼淚的鹹味,“快點!”她絕望地懇求著,無力地敲向門,但它不為所動。她抽出鑰匙,環顧四周。
她得躲起來!現在!
但這裏卻無處藏身,這空曠的走廊甚至稱得上是荒涼!
她看見有身影在暮光的房間裏走動。小煦衝向了最近的門——她的房間就在暮光的房間旁邊,所以這將會是公共休息室。她用盡了全部的自製才沒關上門,那樣會立刻暴露她的所在。她在驚恐中睜大眼睛,尋找任何可能的藏身之所。
她的目光落向了壁爐。
她聽到走廊裏傳來蹄聲,便如遭雷擊似的向壁爐跑去,隻在經過餐桌時短暫停留好把鑰匙放上去。或許或許或許暮光會認為這隻是她不知怎地就把它們忘在那裏了,而自己也就不會被……殺掉。
那最後的念頭又嗆出了她的一聲哭喊。她扭動身子鑽進壁爐,跳起抓住那些橫貫在煙囪裏的平直鐵欄。她勉強能用蹄尖圍住它們,但翅膀卻被限製在狹小的空間裏。
她在這裏飛不起來。
她聽到門開的聲音,趕緊把後腿也向上拉近了些,祈禱著暮光不會看見。
她的心跳太快了,隻好咬緊嘴唇免得哭出來。淚中的鹽和金屬般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但她隻能更用力地咬下去。她的蹄子已因用這種不自然的方式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而開始疼痛。她聽到了鑰匙被拿走時發出的叮當聲。
“原來你在這兒啊……”
小煦不敢哭出來,暮光還在尋找些別的東西,而那隻有一種可能。一縷瘋狂的念頭從她心頭掠過:也許她應該放棄。暮光已經拿到了鑰匙,而下次再見到小煦時就會把她關回石頭裏。現在她已經沒有機會逃出這裏了。
她該就此放棄,然後帶著尊嚴麵對自己的終局嗎?
也許隻是出於本能,她在煙囪裏蜷縮得更緊了。她很害怕,害怕得不敢動彈,隻是抱著最微弱的希望,希望也許——在某種來自天堂的奇跡保佑下——她還能幸存下來。她那本就鬆動的抓握已開始滑脫,但暮光還在外麵。也許她已經找到了小煦,現在隻是在折磨她,等著看她還能掙紮多久?蹄子的職能不包括夾住一根光滑的鐵棒,現在她的肩膀已經受傷,蹄子也在疼,還在金屬上慢慢地滑下。
“我猜她最終還是會現身的。”
她聽到暮光說,聲音並不像小煦想像中那麼陰險,但她也的確並不需要像那樣說話。小煦就像困在迷宮裏的老鼠一樣,而暮光遲早會找到她。盡管如此,當小煦聽到蹄聲漸漸遠去時,她還是驟然在興奮中加快了心跳。房門關上時,她的蹄子剛好一滑,跌倒在壁爐裏。值得慶幸的是,城堡是最近才重建過的,從來沒有經曆過冬天,所以壁爐也還沒有被使用過。
小煦從柴火後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間裏,在自己進餐過的椅子前停了下來。
她的雙腿還在因疲憊和腎上腺素的作用而顫抖,她的臉還在因淚水而潮濕,但她卻不可思議地感到空虛。她把一切都押在了這次逃跑上,結果卻失敗了,還導致自己現在身處危險之中。沒誰能阻止暮光再次把她關進石頭裏,尤其是一匹還是幼駒的天馬。
她能做的隻有一件事:哭泣,懇求,祈禱寬恕。即使身處如此混亂的情景,這種想法還是讓小煦感到抵觸,但又別無它法。
要麼是蒙受恥辱,要麼是永久監禁,而她寧願被羞辱。她知道邪繭和提雷克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可小煦不是他們,她並不像他們曾經的那樣勇敢。
她開始返回自己的房間,低著頭,放緩動作,在每一寸陰影中爬行。當她關上身後的門,鑽回毯子下麵時,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到目前為止,暮光一直都尊重小煦把這裏當作庇護所的行為,所以要是哪裏能讓她更安全些,那就是這裏了。這是一種無力的保護,小煦再清楚不過來,但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
她蜷起身子,最終還是在夜間的重負裏耗竭了精力,陷入到並不安穩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