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懸崖臘梅傲雪霜(1 / 3)

診所衝垮了可以再建,藥品沒了可以再買,如果錯過了這次洪峰測量,就一輩子也無法挽回了。——胡雪霜

胡雪霜,女,土家族,1962年11月出生,中專文化,中共黨員。她堅守湘北偏遠山區,在條件異常艱苦的所市水文站工作20年,在222級台階上走過了近地球1圈的距離,憑著過人的毅力和愛崗敬業精神,成長為基層水文業務骨幹。自她任站長以來,所市水文站的監測工作連續11年被評定為省級優秀。先後榮獲“湖南十大傑出女性”“全國水利係統先進工作者”“常德市優秀共產黨員”等榮譽稱號,2006年當選湖南省第九次黨代會代表。

渫水河是澧水最大的一條支流,位於湖南的最北端。

渫水河很美。兩岸的山巒青翠欲滴,妖豔的杜鵑花在山野中昂首怒放。小鳥們在樹叢中時而展翅追逐,時而歌聲婉轉。河床裏鋪滿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水中有成群結隊的魚兒,在溫暖的陽光下自由遊蕩。

渫水河的脾性有點令人琢磨不透。溫柔時,它像一位含情脈脈的少女,舒展開輕盈曼妙的舞姿,吟唱著沁人心脾的小調,安詳地從“湖南屋脊”壺瓶山峽穀中緩緩流過;暴怒時,它又像一頭放蕩不羈的怪獸,可以1小時暴漲十餘米,瘋狂地吞噬著兩岸的生命和財產。

渫水上遊,有一個地方叫所市鎮,鎮西北有一個麻納口村,五裏開外叫南泉山胡家坡,坡上是陡峭的懸崖,懸崖上有兩棟分別修建於20世紀60年代和80年代初的舊房子,這就是所市水文站。

站房通向河邊的路是一塊塊石頭壘成的台階,一共222級。

這個水文站的站長,是一個質樸、堅毅的女人,是一個在這裏一幹就是20年的女人。

她叫胡雪霜。像一剪寒梅,在222級台階高的懸崖上,傲立雪霜20年!

01、接班

所市水文站創建於1954年,當時的站址在所街鄉寨坪村。

1959年,有一個叫胡澤華的湘潭伢子,22歲,剛從湖南省水利學校第一屆水文專業培訓班畢業,被分配到所市水文站工作。

兩年後,水文站遷到麻納口村的胡家坡。

這裏幾乎與世隔絕,距石門縣城有90多公裏,就是去最近的所市鎮,也有12裏山路。油鹽柴米醬醋茶,都要等所市鎮趕場時才能去購買。

這裏四周見不到人,更別說見到女人。正值血氣方剛年齡的胡澤華,婚姻成了頭疼的老大難問題。

每天廝守在清冷寂寥的山坡上,過著和尚一樣清苦的生活。但

胡澤華畢竟不是真和尚,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欲。無奈之下,他同意了好心人的介紹,和附近麻納村裏的一個村姑結婚了。

1962年,大女兒出生。胡澤華給女兒取名胡雪霜。

胡雪霜從小乖巧懂事,一邊讀書,一邊幫家裏扯豬草,還要幫著照看陸續出生的3個妹妹。

胡澤華對胡雪霜疼愛有加,充滿期待。

就這樣,一家人住在渫水河邊,住在一所聳立於懸崖峭壁之上的土磚房裏,每天雖然隻有風聲雨聲流水聲做伴,享受天倫之樂卻也其樂融融。

1981年,土磚站房已是風雨飄搖。根據上級指示,胡澤華開始籌建新站房。當時經費很有限,胡澤華又當設計又當指揮又當小工,站房的一磚一瓦一土一石,都浸透著他的汗水和心血。

女兒們也開始長大。胡雪霜已經二十五六,身材高挑,麵相端莊亮麗,在所市鎮一帶具有很高的回頭率。她在石門縣教師進修學校畢業後開始了代課老師、民辦教師的教學生涯。雖不是正式教師,但胡雪霜很滿足,她對學生充滿了愛心,她對前程充滿了遐想。

有人給胡雪霜介紹對象,男孩叫張先進,是所街鄉中心衛生院的一名醫生。已到談婚論嫁年齡的胡雪霜沒有拒絕。介紹人立即安排見麵,兩人一見鍾情,喜定終身。一個醫生,一個教師,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他們在1989年結婚,1990年生下一個兒子。

胡澤華隻有4個女兒,沒有兒子。如今他有了外孫,心裏美滋滋的,臉上終日綻放出笑容。

當年22歲來到所市水文站的胡澤華做了外公。做了外公的胡澤華已經50開外,頭上長出了絲絲白發,眼角爬滿了道道皺紋。

生老病死,花飛花滅,自然規律不可抗拒。自己老了,距離退休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是,這個水文站,這個建立在偏僻石壁上的水文站,這個關係到石門縣數十萬人民群眾安危的水文站,誰來接班呢?

胡澤華報告上級組織,提出了培養接班人的問題。組織上卻無法答複他,因為這裏太偏遠太艱苦,沒有人願意來。

水文事業不能後繼無人啊!胡澤華開始憂心忡忡。

終於有一日,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頓時讓他欣喜,讓他踏實。

他急忙以有要事為由,將女兒胡雪霜緊急召回家中。

胡雪霜一進門就朝父親嚷道:“什麼大事啊?這一向我們學校特忙,我找了校長兩次才批我半天假。”

胡澤華嗬嗬地笑著,說:“爸爸今天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胡雪霜目不轉睛地望著父親。

胡澤華問:“教書工作快樂嗎?安心嗎?”

胡雪霜點點頭:“我喜歡當老師,我很開心,也很安心。”

胡澤華說:“可你是一個民辦教師,前途渺茫。”

胡雪霜可不這麼認為,她說:“民辦教師同樣是教師隊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民辦教師同樣受到學生的愛戴和人們的尊重,民辦教師同樣會有前途的。”

見女兒如此堅定,胡澤華一時無語。

胡雪霜望著一臉烏雲的父親,就說:“爸,有話你就直說吧,在女兒麵前還繞什麼彎子?”

胡澤華歎了口氣,說:“我想讓你改行。”

胡雪霜:“幹什麼?”

胡澤華:“接我的班,搞水文。”

這一下輪到胡雪霜沉默了。

充滿歡聲笑語的校園,一個個天真爛漫的笑臉……這些難忘的鏡頭立即在胡雪霜眼前一一閃過。現在突然叫她離開那個學校,放下那幫孩子,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山坡上,複製一輩子和父親一樣的寂寞單調的生活,她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

何況,她的孩子還在嗷嗷待哺,她改行做水文就意味著夫妻兩地分居。

她飽含歉意地對父親說:“對不起,我不想改行,你找別人吧。”

胡澤華一聲長歎,說:“要是有人願意來,我還找你幹嗎?就是沒人來啊!”

胡雪霜說:“沒人來,你也不能拿女兒做犧牲品啊!”

胡澤華一聽,不由來火了,板著臉嗬斥道:“怎麼說話的?搞水文就是要你犧牲嗎?是的,水文人為了給國家預報水情,是犧牲了很多,有的犧牲了家庭幸福,有的犧牲了個人前途,甚至還有人犧牲了寶貴的生命。但我們提供了大量準確的水文資料,保護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一點點犧牲,難道不值得嗎?”

胡雪霜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吱聲了。

胡澤華繼而語重心長地說:“這個水文站,你是看著爸爸一手建立起來的,這裏有你爸爸一生的心血。如今,爸爸老了,要交班了,你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的事業無人接班、半途而廢嗎?”

胡雪霜見父親動情了,自己的心也軟了,說:“爸,你讓我想想,好好想想,回去和張先進商量商量吧。”

02、考驗

就這樣,胡雪霜放棄了戀戀不舍的教學工作,頂父親的職,成了一名正式的水文工作者。

盡管之前有些不願意,一旦踏入水文門檻,胡雪霜就百分之百地投入了自己的精力和情感。她從小就耳濡目染,父親對水文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從沒出過差錯,也從未向組織提出過個人要求,默默無聲地奉獻了一輩子。父親就是她一生的榜樣。

胡雪霜下麵還有三個妹妹,都沒有工作。胡澤華沒有考慮下麵的女兒,卻偏偏選定了已有家庭、已有一份工作、年齡已達28歲的大女兒接班,他是有理由的。他覺得在家裏大女兒最懂事,最能吃苦耐勞,綜合素質也最高,隻有她才能接好自己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