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平……救我!”她尖叫著,聲音撕心裂肺。
宋冬平用盡全力掙脫紅線的束縛,終於抓住了沈清漪的手,但河水中那些手影越拉越緊。老人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仿佛他才是這一切的操控者。
突然,河底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荷燈的光亮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沈清漪的身體被紅線包裹,逐漸陷入河水中。宋冬平拚命拉住她,但自己也快被拖入水中。
“清漪!”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但紅線突然斷裂,他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台階上。
當他抬起頭時,河麵已經恢複了平靜,而那些荷燈也隨之熄滅,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
第五章:
月亮被烏雲遮擋,黑夜如一塊沉重的幕布壓在河麵上。河水重新歸於平靜,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寒意。宋冬平跌坐在荷燈台上,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顫抖,他的手指還殘留著沈清漪冰涼的觸感,而她的身影卻早已被河水吞沒。
“清漪……”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河邊的風漸漸停了下來,紅線像被水衝走的漂浮物,無聲地沉入水底。四周的荷燈熄滅後,隻剩下星星點點的熒光漂浮在空中,如幽靈般的螢火蟲環繞在宋冬平的周圍,投射出詭異而陰冷的光影。
他撐起疲憊的身體,低頭看向河麵。平靜的水麵映照出他的臉龐,但漸漸地,那倒影似乎不再是他自己。水中的影像開始扭曲,浮現出另一張蒼白的臉,那是一張女人的臉,雙眼微閉,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
“清漪?”宋冬平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
突然,那張臉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宋冬平感到一股涼意順著脊柱直衝腦後,他猛地向後退去,卻因為腳下的紅線而再次摔倒。水麵上的人臉也隨之消失,隻剩下寂靜。
片刻之後,宋冬平冷靜下來,四下尋找可能的線索。他想起了老人的話,那些隱晦的咒語中似乎暗藏著一些真相。
“她的母親……被獻祭給河底的燈魂?”他咀嚼著這些字眼,心頭漸漸籠罩上一層陰影。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照片,那張黑白照片上,沈清漪的母親站在荷燈台前,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神情,而身旁的老人正是荷燈守護者。他們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儀式,而照片背景中的荷燈台上,隱約可見漂浮著的荷燈。
突然,照片的邊緣開始泛起紅光,光線逐漸擴散,仿佛要將整個照片點燃。宋冬平立刻鬆手,照片掉在地上,紅光卻沒有熄滅,反而從照片中投射出一段模糊的畫麵。
畫麵像老舊的電影膠片一般跳動著,逐漸清晰起來。宋冬平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場景——荷燈台的夜晚,沈清漪的母親穿著一襲白色長裙,站在河邊。她的臉上掛著一種複雜的表情,似悲傷,又似決絕。
“替身……必須用替身……”畫麵中傳來了老人的低語,他站在河邊,手中拿著一盞荷燈。
接著,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他穿著一件深色的中山裝,目光冷峻而陰沉。宋冬平認出那是沈清漪的父親。
“別讓我親手做這件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但手卻已經伸向了女人的肩膀。他的動作顯得果斷而殘酷,將紅線繞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你害怕失去,就用我的命去填補!”女人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帶著控訴和絕望,“你根本不知道,替身的詛咒不會止步於此……”
畫麵陡然一暗,接著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宋冬平眼睜睜看著女人被荷燈吞噬,紅線將她拉入河底,而那個男人站在岸邊,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
“她的母親……是被他父親獻祭的……”宋冬平的手心冒出冷汗,腦海中混亂不堪。
河麵的漣漪再次泛起,水下的紅光逐漸彙聚,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逐漸顯現成沈清漪的模樣,她的頭發淩亂,臉色蒼白,雙眼中透著恐懼與痛苦。
“冬平……救我……”她的聲音從水底傳來,斷斷續續,仿佛即將被水流淹沒。
宋冬平猛地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但他卻發現,自己的腳再次被紅線纏住了。紅線從地麵下浮現,像活物一樣攀爬到他的手腕,將他拉向河水。
“別!我不會放開你!”他用盡全力向沈清漪伸出手,但紅線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的手指在觸碰到她的瞬間被硬生生扯開。
“離開這裏……”沈清漪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奇異的平靜,“不要讓我變成下一個替身……”
“我不會放棄的!”宋冬平嘶吼著,紅線已經深深勒進他的手腕,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到河邊。
荷燈守護者的執念
突然,河水中再一次浮現出荷燈守護者的身影。他的雙眼深陷,臉上掛著一抹冰冷的笑意,沙啞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她的命已經注定,誰也無法改變。荷燈的詛咒,無法被打破。”
“為什麼?”宋冬平咬牙問道,“為什麼要選她?為什麼你們要害這麼多人?”
守護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荷燈守護的不是亡魂,而是未完成的執念。她的母親背叛了約定,而她,注定要完成這場儀式。”
“那你呢?你為何要幫助這些東西!”宋冬平怒吼。
守護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表情,仿佛是痛苦與愧疚交織在一起。他的聲音低沉:“因為……我就是荷燈的第一位替身。”
紅線越勒越緊,宋冬平感到視線逐漸模糊。他的身體被強大的力量拉向河底,但他始終沒有鬆開對沈清漪的執念。
“清漪……我一定會救你。”他的聲音已經虛弱,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而在水中,沈清漪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似乎掙紮著要說些什麼。她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盞微弱的荷燈,那燈光一閃一滅,仿佛承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秘密。
“如果你不走,你也會變成它們的一部分。”沈清漪的聲音中多了一份決絕,“離開這裏,解開這個詛咒。”
宋冬平的心猛地一震,但下一秒,他被紅線徹底拖入河水中,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第六章:
黑暗的河底如無盡的深淵,隻有微弱的紅光散發著幽冷的光芒。宋冬平掙紮著睜開眼睛,他的身體被紅線纏繞,冰冷的觸感如毒蛇一般攀附在四肢。他的視線逐漸聚焦,發現自己正漂浮在一片幽暗的水域,四周漂浮著無數微弱的荷燈,那些燈影中映出的麵孔模糊卻扭曲,仿佛在低聲哭泣。
不遠處,沈清漪懸浮在水中,雙眼緊閉,臉上流露出一種近乎超脫的平靜。她的吊帶裙隨水流輕輕飄動,裙擺翻卷間,露出修長的雙腿和纏繞著紅線的腳踝。那朵紅色的荷花印記已覆蓋了她的大半條腿,像一朵盛放的花,妖異而致命。
“清漪!醒醒!”宋冬平的聲音在水中顯得沉悶,他試圖掙脫紅線,但越掙紮,線纏得越緊。
沈清漪的眼皮微微顫動,隨即緩緩睜開。她的眼神空洞,卻透出一抹悲涼的笑意:“別掙紮了,冬平。你救不了我。”
“胡說!”宋冬平怒吼,強行拖動著被紅線束縛的身體,試圖靠近她。
沈清漪緩緩搖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荷花印記散發出一絲絲血色的光芒:“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荷燈選中了我,就像當初選中了我母親。”
“你不是她!你可以擺脫這個詛咒!”宋冬平伸手試圖抓住她,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紅線猛地一扯,將他向後拉去。
四周的荷燈突然變得耀眼,光芒刺眼得幾乎令人無法直視。那些燈影中的扭曲麵孔逐漸浮現出清晰的輪廓,那是曾被荷燈選中的替身。他們麵無表情地漂浮在水中,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顫動,仿佛在念著某種古老的咒語。
河水深處,一個巨大的虛影緩緩浮現,那是一個由無數荷燈組成的龐然大物,像一朵巨大的紅蓮漂浮在水麵上。它的中心站著荷燈守護者,他的麵孔扭曲,雙眼幽深,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輪回不會結束。”守護者的聲音像沉悶的鍾聲,在水中震蕩,“她必須完成這場儀式,用她的靈魂平息荷燈的執念。”
“不可能!”宋冬平掙紮著喊道,“如果荷燈的執念來自於替身的痛苦,那我一定能打破它!”
守護者冷笑:“你根本不了解荷燈的力量。每一個替身都是自願被選中的,她的母親選擇了她,而她,已經接受了這一切。”
沈清漪看著宋冬平,目光複雜而深沉。她緩緩抬起手,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仿佛在告別什麼。她的聲音柔軟而悲傷:“冬平,謝謝你肯陪我到這裏,但你不該卷進來。”
“不!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再活下去!”宋冬平咬牙怒吼,“如果這場儀式需要靈魂,那用我的換你可以嗎?”
沈清漪怔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不是靈魂的交換,而是永恒的囚禁。”
“我不在乎!隻要你能活下去,我什麼都願意!”宋冬平用盡最後的力氣掙脫紅線,抓住了沈清漪的手。
那一刻,四周的荷燈驟然一亮,水流變得狂暴,像是整個河底的力量都被喚醒了。荷燈守護者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紅線瘋狂地纏繞上宋冬平的身體,將他狠狠拖向紅蓮的中心。
“冬平,別這樣!”沈清漪的眼中終於流下了淚水。她試圖掙脫,但紅線卻將她牢牢地束縛在原地。
“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宋冬平喊道,“如果荷燈需要一個替身,我就是它的終結者!”
就在紅線將宋冬平拉向紅蓮的瞬間,他的身影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水底,照亮了整個河流。荷燈守護者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紅蓮開始崩塌,那些漂浮的荷燈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不要!”守護者伸出枯瘦的手,但他的身體也在光芒中逐漸消散。
沈清漪被紅線鬆開,跌落在水底。她的腳踝上的荷花印記開始逐漸褪去,變成一片淡淡的粉紅色痕跡。她看著宋冬平的身影被光芒吞沒,淚水湧出了眼眶。
“冬平……”她低聲呢喃,但聲音卻無法穿透那片耀眼的光芒。
光芒過後,河流重新恢複了平靜,荷燈台上的紅光徹底消失,四周隻剩下寂靜和寒冷的空氣。
沈清漪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河岸上。她的身體冰冷,但荷花印記已經徹底消失。她環顧四周,卻不見宋冬平的身影,隻有河水靜靜流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荷燈台,腳步輕緩而無力。她的目光停留在河麵上,忽然間,她看到水麵上浮現了一盞微弱的荷燈,燈影中映出宋冬平的模樣。
“你還在嗎?”她輕聲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荷燈微微搖曳,仿佛在回應她。隨即,它慢慢飄向河流深處,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清漪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後轉身離開了荷燈台。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風輕輕吹過,帶起一片片竹葉,仿佛在低語。
就在她走後不久,荷燈台上重新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燈光,那燈影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似笑非笑地注視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