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罵”國民黨是全方位的,從施政方針,到一些主要成員的生活作風,從宣傳口號到特務手段,從過去所走的道路到現在,無不涉及。《國民黨與雲南起義》一文,就國民黨黨史會出版的《革命文獻》中說中華革命黨(國民黨前身)是雲南起義的“發動”者、是使“全國風起雲湧,使袁世凱眾叛親離,不能不取消帝製憂憤而亡”的“革命”者、是“再造共和的重大史跡”的“建樹”者,論證說:“這些都是吹牛、都不是真的。真的‘再造共和’、挽回‘中華民國的國命’的,卻是別有其人、別有其團體,與中華革命黨實在沒有什麼相幹。中華革命黨在‘再造共和的重大史跡’上,所盡的力量,如果有的話,也是極為微小、間接、失敗的。”1984年,國民黨大張旗鼓,要在11月24日慶祝建黨九十周年,李敖寫《國民黨建黨有九十年嗎?》,認為把興中會和同盟會當做國民黨的前身,是不對的。因為興中會成立時候“誰也不知道什麼叫‘國民黨’,包括孫中山自己在內”,而且該會所有其他成員都不是國民黨黨員。至於同盟會,是由許多團體聯合組成的。既不是國民黨前身,也跟興中會沒有銜接關係。就連中華革命黨,李敖引述孫中山的話,說“它跟一九一二年的國民黨”也沒有銜接性,因此,“今天國民黨的建黨,實在隻不過是一九一九年的事,隻不過隻有六十五年而非九十年”。《國民黨特務統治外一章——國特冒充症》、《國民黨怎樣指使黑社會暗殺別人?》等多篇文章,接觸到國民黨實行的特務統治,使人看到那種統治讓人不寒而粟的一麵。
李敖“罵”國民黨,依然采用“代表取樣法”,或者說“抓典型”的方法,用一個人或一件事代表國民黨。《國民黨細姨史》是寫孫科的,開頭有一段話:“國民黨口口聲聲革命革命,推翻舊製度舊社會,其實啊。這個黨在許多腐敗方麵,十足是舊製度舊社會的擁抱者,其中一項,就是他們喜歡擁抱細姨(小老婆、姨太太)。寫國民黨曆史,可以從四麵八方寫起。細姨一方麵,自然可以一以貫之,寫個痛快。在這篇文章裏,我就寫一個國民黨大員及其細姨的鮮事,讀者舉一反三、聞一知十,對國民黨的了解,自然也就更上層樓或更上一床了。”寫國民黨對老兵的態度,也是這樣,用幾個老兵的悲慘遭遇,說明政策整個兒是從掌權者的利益出發的。
五、不跟國民黨同流合汙
李敖反對國民黨的另一麵,是支持黨外。20世紀80年代初,台灣曾有什麼是“黨外”一詞由誰“發明”的辯論,李敖於1981年12月1日寫了《黨外是誰喊出來的?》一文,說此詞早就存在,五十三年前國民黨的領導人物胡漢民有過“黨外無黨,黨內無派”的一黨專製主張,十八年前(1963)蔣介石在一次講話中說:“指責我們‘直把杭州作汴州’”“屬於黨外惡意的誹謗”,就都用了“黨外”的說法,所以並不是新近人們創造的。其實,“黨外”和“黨內”是相對而言的,國民黨既是一個政黨,必有黨內、黨外之分,曆來如此,不必置疑。
李敖支持黨外,不在於自己是個黨外人物。屬於“同類”,“猩猩相惜”,而是“因為黨外的大方向是對的。眼前加入國民黨的,先占便宜,黨外則先吃虧,先被打擊、被懷疑。如果說黨外在投機,也是投未來的機,投不可知的機。有一張黨證沒什麼稀奇。可是少一張黨證,多少不方便啊!荀子不就說過‘有之不必然,無之必不然’嗎?”李敖在《千秋評論叢書》第十一冊裏說過:“不論是棄國民黨的,或是被國民黨所棄的,都是我們的同誌。”後來有記者訪問,李敖說:“棄國民黨的,是指不加人國民黨,或是主動脫離的:被國民黨所棄的,是指被開除黨籍的。最近我的看法有了改變——要完全找一個跟國民黨不相幹,像我這樣人格完整的人,幾乎不可能了,而且也不必了。隻要是棄國民黨的,或者被國民黨所棄的。都是我們的同誌。因為這樣的人越來越多,將來說不定變成第二大黨,完全否定他們也不必了。應該承認有他們這樣一種人。這種人‘黨今是而昨非’並且脫胎換骨得完整,我們應該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