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千古評說(4)(1 / 3)

賜康有為朕惟時局艱難,非變法不足以救中國,非去守舊衰謬之大臣而用通達英勇之士,不能變法。而皇太後不以為然,朕屢次幾諫,太後更怒。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朕十分焦的,不勝企望之至。特諭。

賜康有為朕今命汝督辦官報,實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汝可迅速出外,不可遲延。

汝一片忠愛熱腸,朕所深悉。其愛惜身體,善自調攝,將來更效馳驅,共建大業,朕有厚望焉!特諭。

近代史專家湯誌鈞教授等以為,這兩道密詔均不可信。第一道顯係偽造。與光緒給楊銳密詔相比,可以看出最關鍵的兩處不同:一是將光緒給楊銳的密詔偽造成給他本人的密詔,將授命“籌商”者由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軍機四卿改為以康有為為主;二是與光緒帝密詔原意(想辦法既不得罪太後,又能使變法繼續下去)完全相反,變成了要康等“設法相救”。這便導致了激化矛盾、圍園劫後的行動。第二道即使有,其詞句也必經過康有為篡改,將光緒命其出外辦報改為命其暫避風頭,保存實力,出外相救,使其出逃及在外活動有合法根據。

變法失敗後,康有為、梁啟超諱言圍園劫太後、發動政變的密謀,稱此為守舊派的誣陷。台灣史家黃彰健對譚嗣同遺詩“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真偽,提出質疑,以為“望門投止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功罪後人論”方是譚嗣同原詩,因其中“歐刀”暴露了維新派曾有武裝奪權的謀劃,於是梁啟超改之。然新近發現的《唐煊日記》(唐煊時任刑部主事)八月二十五日所記中,有傳抄“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之詩,時距譚嗣同遇害僅12天,應該可以認定譚嗣同遺詩是真實的。此外,20世紀80年代中期,楊天石等學者還從日本檔案中發現了畢永年的《詭謀直記》。畢永年為親曆其事之人,《詭謀直記》詳細記載了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密謀“兵圍頤和園”,由畢永年帶百人進園“往執西後而廢之”的計劃。

第二個事件是袁世凱告密事件。長期以來,人們以袁世凱《戊戌日記》為根據,認為戊戌政變是因袁世凱告密而起。事情經過是:八月初三(9月18日)深夜,譚嗣同秘訪京郊法華寺會見袁世凱,與虎謀皮,要他殺榮祿,圍頤和園。至於進園對付西太後,或囚或殺,無需袁世凱,他譚嗣同在北京可動員好漢數十人,足可解決園內一切。袁世凱慷慨相允。八月初五,袁向皇帝請訓,當天乘火車回天津,立即向榮祿告密,出賣了光緒帝和維新派。當夜,榮祿趕回北京告變。八月初六(9月21日)晨,慈禧先下手為強,發動政變囚禁光緒,臨朝訓政,捕拿維新派,殺“六君子”,百日維新遂告失敗。

近幾十年來,經過史學家考證,確認這是袁世凱為平息傳言,洗刷自己,而在日記中做的精心偽造。理由是:一、政變之初,慈禧捕拿維新派的名單中隻有康有為兄弟,沒有遊說袁世凱圍園劫持太後的“逆首”譚嗣同,且上諭中康有為的罪名是“結黨營私,莠言亂政”,罪名較輕,如果有圍園劫太後之謀,則是大逆不道,罪在不赦,應首言之。二、榮祿不可能乘火車連夜趕回北京。袁世凱陛見後,即乘火車“抵津”時,“日已落”,趕到榮祿處告密,應在夜間,當時京津火車通行不久,沒有夜車,榮祿萬難當夜趕到北京,而慈禧初四(9月19日)即已返回大內,控製了光緒,初六上午正式宣布訓政,可見太後的政變並非由袁世凱告密所引起。三、袁世凱既要告密,京師後黨剛毅、奕劻、徐桐等均可為對象,袁世凱與之亦有交往,初一、二尚與剛毅、奕劻會麵,且有初四一整天的時間,圍園武裝政變何等大事,為何一定要回天津告密?四、據袁世凱說,初五日返津見榮祿,即要告密,剛“略述內情”,忽有客葉祖圭等人來訪,因此欲言又止,隻好等次日再說。譚嗣同已募勇士數十人在京,慈禧有旦夕之禍,隻因有客便將此事延宕一天,於理不通。五、翌日,袁世凱向榮祿報告,二人因感事涉皇上,“籌商良久,迄無善策”。當時處在危險中的是慈禧而非光緒,因籌商保護光緒又耽擱一整天,更說不通。事實應該是,袁世凱參加了密謀。初五日袁世凱返津。初六日,禦史楊崇伊至津,向榮祿報告太後發動政變、已行訓政的消息。袁世凱剛從北京回津,受光緒帝封為侍郎,已知政變消息的榮祿對前來拜訪的袁世凱,“令衛兵夾道羅列”,袁世凱嚇壞了,以為密謀已經敗露,“大哭失聲,長跪不起”,向榮祿表示懺悔,並將譚嗣同夜訪、圍頤和園殺西太後的密謀和盤托出,為保全自己出賣了光緒帝和維新派。袁世凱沒有事先主動告密,而是在獲知慈禧訓政消息之後,怕受連累被懲罰而被動告密。因此,並不是袁世凱告密導致慈禧政變,而是慈禧政變導致袁世凱告密。而由於袁世凱告密,消息反饋到北京,後黨才知有兵變圍園的密謀。於是事態擴大,繼續搜捕,並不經審訊於八月十三日處決“六君子”,宣示的罪狀中有:“包藏禍心,潛圖不軌,前日竟有糾約亂黨謀圍頤和園,劫製皇太後及朕躬之事,幸經覺察,立破奸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