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戰火中的洗禮(1 / 3)

黃鐵

一、別了,延安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這是唐代詩人李白在《將進酒》中起興的詩句。那一瀉千裏、直奔東海的黃河,激發了李白雄奔豪放的詩興,這昂奮向上的絕句,始終印在我的胸中,與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一樣儲存在我年輕的心懷。

但我沒有想到,在我革命旅程中,在全國解放戰爭時期,早已怒吼了的黃河,竟以它的滾滾浪濤,伴隨著我在冀、魯、豫邊區敵我大戰場大拉鋸的形勢下,與千百萬冀、魯、豫軍民一起,配合劉鄧野戰軍戰略進攻的序幕而戰鬥在前沿陣地。

1947年3月19日,黨中央主動撤出延安前,我是在中共中央黨校六部學習,本來我們這一部分學員,是黨中央特別從各單位調出集中,準備派到國民黨地區做地下工作的。1946年6月,全麵內戰爆發後,我們隻好集中學習等待命令。這時聖地延安遭到國民黨的突擊,中央組織部將一大批幹部疏散至老革命根據地,我被分配至晉冀魯豫中央局,又被分配到晉冀魯豫《人民日報》任副刊編輯。

離別了延安這充滿了理想與傳奇的土地;離別了這錘煉千百萬熱血青年,將他們改造成堅強的戰士的革命搖籃;我背起了背包,將《論持久戰》打入背包,摘一把山丹丹花別在列寧服的上衣口袋上,把綁腿打得又整齊又漂亮,開始了我風風雨雨、艱難跋涉的征程。

晉冀魯豫《人民日報》是我離開延安後工作的第一站,它設在晉冀魯豫中央局及晉冀魯豫野戰軍後方指揮部河北武安縣冶陶駐地。作為整個戰役總指揮部的武安重鎮冶陶一下子沸騰起來了,於是人來人往,中央局為幹部調動配備,日夜忙碌。報紙編輯部設在一個小村莊裏的一座大廳裏,工作人員分散住在老百姓家中。我的房東是一戶中農,我就住在他家西南一個小房裏,每天我踏著那青石板鋪砌成的彎彎曲曲的小路上班。不知我從哪兒弄來一雙木屐,夏天踏著它怪涼爽的,但走在石板路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和著這裏牧羊兒童的歌唱聲,給村莊帶來平安的氣氛。此時,在這塊土地上,偉大的人民戰爭正在醞釀、緊張地準備著,全國解放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人民日報》工作人員為那些不斷傳來的勝利捷報興奮不眠,徹夜發稿。突然,坐在我對麵的副刊編輯耿西同誌接到新華社東北總分社電傳說:熱東地區《新熱遼報》負責人黃鋼在極端艱苦的敵後環境下不斷改善業務,獲得了上級黨委的記功獎勵,他們遷入七十餘裏方圓的山村中,以極少數棒子和野菜糊口,堅持傳播勝利消息,並幫助群眾作戰和耕作……

我聽後不禁驚訝地叫了起來:“什麼呀!黃鋼?!”

耿西對我吃驚的態度十分驚訝,遂問道:“黃鋼!你認識他,他是有名的報告文學作家。”

我說:“不僅認識,他是我的親哥哥呀!”這時,我心中不禁湧現出十分自豪的感覺,心想:“好樣的,他會這樣幹的,湖北武漢共產主義小組成員、革命先驅黃負生烈士的兒女會這樣幹的……”

編輯部的同誌們像發現了什麼奇跡似的一窩蜂地向我圍了過來,問這問那。

此時此刻,正是1947年6月,黨正處在迎接革命新高潮的前夜,北方局將我從晉冀魯豫《人民日報》調出,尾隨劉鄧晉冀豫野戰軍七個縱隊12萬大軍強渡黃河,向大別山進軍。

6月的冶陶,麥子已獲豐收,高粱穀子正在茁壯成長,早玉米已結成了黃澄澄的穗兒,等待著人們的親吻,空氣裏振動著天南地北、震動人心的變動——我們要打回國民黨老家去了!躍進到敵人後方去!

黨組織的這一調動,使我驚喜不已。首先想到的是我軍轉入戰略進攻階段,將戰爭引向國民黨區域,由內線作戰轉到外線作戰,在外線大量殲滅敵人。劉鄧躍進大別山,進行中原突破後,那一直隱藏在大別山的受苦受難的母親嗬!您的女兒在離別你將近十年後,現在如能回到您的身邊,如果我能解除您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在父親犧牲後您所有的愁腸、所有的不幸,我將是多麼愉快呀!我記得在延安整風前,我和哥哥黃鋼,還托過魯迅藝術學院政治部主任宋侃夫同誌——不,是宋侃夫同誌主動找到我們兄妹倆,要我們兄妹共同寫一信,托南下王震部隊帶至居住在大別山黃崗百丈崖的母親,這封信也不知捎到了沒有?如果能有那一天我和母親能見麵,我將告訴她哥哥在東北無人區打遊擊、辦冀察熱遼報受到論功表揚的情況,我們將一同去尋找父親黃負生烈士的墳墓,尋找那湖北革命先烈們戰鬥過的遺跡,這該是多麼令人振奮啊!

接到調令後,我立即回到我那間小房收拾行李,說是行李,其實隻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將它與房東換了一件白色府綢大褂和一條寬大打折的中式肥褲子,這是為了過河打遊擊備用的,並將房東為我養的一條母羊贈送給了她。那時因生活艱苦,報社有的同誌托住戶養一隻母羊擠奶改善夥食。其餘就是延安時期我最珍貴的照片、書信、音樂舞曲等,隨身攜帶在一個小挎包裏,這就是我準備過黃河到南麵去戰鬥的全部“行李”!

1947年6月30日晚,大反攻的序幕在黃河南北揭開了。這一晚,黃河兩岸的群眾記得最清楚了,因為這一天正是舊曆五月十二日,老百姓正吃扁食(餃子)呢。這晚月色是清亮的,它的輝光照亮了民族的巨人——古老神聖的黃河,在寬廣湍急的河麵上,我劉鄧野戰軍炮火齊鳴,戰船齊發,雄風破浪,霎時間,大軍就突破了蔣軍300裏防線,擊敗了蔣介石的“黃河天險可以頂40萬大軍”的癡心妄想。

我隨著渡河船隊南渡,洶湧澎湃的浪濤從河南、山東的土地上奔流而來,當我的腳踩在這驚濤駭浪口的船上時,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真正寓意,情不自禁暗地裏叫了聲“哇”!這就是在中國象棋棋盤上走了幾千年的“黃河為界”的畫圖,如今,這畫圖的第一步棋已被毛主席黨中央突破了,黃河防線已成為曆史的神話。

二、新的戰鬥崗位——鄆城

我過了黃河,踏上了冀魯豫黃河以南主戰場,被分配至冀魯豫二地委,又被分配至鄆城縣,任縣委委員、縣委宣傳部部長。

過了黃河後,那一望無際的黃河衝積平原奔來眼底,是黃河對它的兒女們饋贈了良田成片、樹木成林的沃土。但是現在呈現在我麵前的是滿目瘡痍。7月的驕陽烤曬著這發燙的田野,包穀、高粱、紅薯、綠豆等伏倒在地,長勢喜人的莊稼被敵人連根拔起,人民看這些賴以生存的金色海浪,頃刻之間被摧毀成顆粒無收,心裏痛恨得隻咬牙,魯西南的人民在烈火硝煙中艱難地抗爭著。

從鄆城沿宋金河往東北,便是人們所熟悉的曆史上的梁山泊地帶。“八百裏梁山水泊”坐落在山東梁山縣城東南五裏,離鄆城、鄄城、壽張等地也不過百把裏,武鬆打虎的景陽岡、著名的鄆城祝家莊,距梁山也隻十數裏。這一帶本是傳說中水滸英雄們出沒之地,這是他們的家鄉,宋江、晁蓋、吳用都是鄆城人,好漢們的遺跡遺物在梁山和鄆城周圍隨處可見,這是藏龍臥虎的好地方。晁蓋、宋江等一百單八將揭竿而起,聚義於此,退可進入山林,進可逐鹿中原,“官軍數萬無敢抗”。

數百年後,梁山泊的子孫們繼承了祖先們的反抗性,黃河哺育了勤勞勇敢富有反壓迫光榮傳統的冀魯豫人民,現在他們也在逐鹿中原了!

你看,這裏真正是“天翻地覆慨而慷”了!搖著大櫓的船工們南來北往;劉鄧大軍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向南挺進;數十萬翻身農民參加支前;民工民兵們不畏艱險,車拉肩扛支援前線;幾萬副擔架來回往返;車輪滾滾,幾百萬婦女們日日夜夜碾米磨麵;在大規模的戰爭中,人民的扁擔、推車、石碾創造了奇跡。在這塊神聖的黃河、黃土地上,他們承擔了整個民族所有的苦難和歡樂,時不時伴著黃河的濤聲、人聲、呼喊聲、騾馬吼叫聲、磨麵聲和騎兵、炮兵、輜重的急促奔跑聲,它們彙合成了這個世紀中國曆史大解放悲壯、跳躍、雄偉的進行曲。

這是多麼壯麗、繁忙的動人景象啊!我隨著這樣的步伐、節奏奔跑著,為這樣極不尋常、極為壯觀的人民戰爭的宏偉場景所激勵,但是,鄆城!鄆城呢?

高七米、厚三米的鄆城城郭,傷痕累累地聳立在黃河岸邊,真是千年古堡,堅不可破。一個又一個世紀,一年又一年,它目睹了接受了黃河的盛情,不管是河水的衝刷還是幹旱中的澆灌,都留下了曆史的印記。如今,在這場大反攻戰爭的曆史搏鬥中,鄆城經曆了風雲變幻,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洪濤了……

這時,敵人以五十五師(兩個旅)企圖堅守著黃河之南的鄆城,以此吸引劉鄧野戰軍,打擊劉鄧的側背,迫使我軍背水作戰,鄆城被敵人盤踞著。

三、風在吼!馬在叫!

可是,鄆城縣委會在哪裏?我到哪裏去找你們?在這敵軍企圖負隅頑抗、天上飛機在鄆城四周嗡嗡擲彈、火煙四起之時,腳板下是發燙的黃土地,炎熱的夏季驕陽似火,我到哪裏去找他們呢?

過了黃河後,在我軍強大的灘頭陣地上,我心中一邊充滿了強渡黃河後的無限喜悅,一邊也有點膽戰心驚。我,一個女孩子,在離開母親延安的懷抱後,究竟能否經受得住這樣猛烈的戰火考驗呢?我是黃河的兒女嗎?我的命運應與她緊密相關……

突然,一個主旋律在我心中唱了起來——“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這使我想起,我在延安中國女子大學學習時,參加了冼星海親自指揮的《黃河大合唱》高音部。那時,星海同誌每個禮拜天從魯迅藝術學院住地橋兒溝步行十幾裏,經過延安飛機場走進女大,為我們揮拍高歌。這聲聲不息的歌聲、濤聲,這聲聲不息的怒吼一直激勵著我,使我在人生大河的狂濤怒吼中引頸長歌。

終於,我在離鄆城十幾裏地的一個村莊,找到了鄆城縣委會和地方武裝,他們正和鄆城的父老鄉親們在一起,為解放鄆城,正配合主攻鄆城的第一縱隊楊勇司令員打攻堅戰哩!

縣委會的同誌們對我這個新來的宣傳部長和另一位組織部長,並沒有時間表示歡迎之辭,握了握手就立即介紹情況,我們也就立即投入戰鬥了。尤其是對我這個“女孩子”,他們瞅了幾眼什麼話也沒說。我從那默默的眼色中,看出了略帶詫異和驚奇的目光:“在這種時候,還分來個女娃兒?還當領導哩!”

7月7日,距劉鄧過河後的第七天晚上,在劉鄧“攻其一點(鄆城)、吸其來援、啃其一邊(定陶)、各個擊破”的戰略方針下,盤踞於鄆城第五十五師及其二十九和七十四兩個旅,被一縱隊全部殲滅了。蔣軍高級將官驚慌地說:“鄆城丟了!”人民則說:“鄆城解放了!”

鄆城縣委會及武工隊的領導人歡歡喜喜地走在已解放的土地上。經過激烈的戰鬥,城內小巷到處留下搏鬥的痕跡,有的碉堡、街壘障礙物還在燃燒著,敵人所布置的各種火力網都已被我軍摧毀。人民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燃放鞭炮,敲鑼打鼓歡迎解放軍親人。鄆城——這塊硬骨頭硬是被我軍啃下了,爭取了大反攻中第一個光榮和重大的勝利。

但是,正當鄆城人民剛剛解放一個月,貧困的人民已普遍得到糧食、土地、房屋和衣服,正向著幸福生活前進的時候,國民黨為阻止劉鄧野戰軍南下,8月8日,蔣軍第三次占領鄄城,8月9日,從東西南三方,約40個旅,向冀魯豫黃河南地區大舉進攻,10日占領了鄆城及周圍村莊。8月28日,隴海戰役後,又迅速集中14個師、32個旅共30萬人,向我冀魯豫發動瘋狂進攻。

自此,形成了黃河以南冀魯豫地區大戰場大拉鋸的形勢,一方麵要支援大軍作戰,一方麵要堅持遊擊戰爭,以打擊四麵八方來回“掃蕩”“清剿”之敵,這二者之間頻繁變換,時鬆時緊,一會兒廣大地區突然淪陷,一會兒又突然收複,一會兒敵人重兵突然壓來,一會兒又撤走了,敵我力量優劣變化迅速。

在這廣大作戰地區敵我雙方五六十萬兵力經常聚集作戰的複雜情況下,黃河以南地區黨、政、軍、民麵臨著一場最艱苦的、長期的、極其殘酷的鬥爭。

四、決不做怕死鬼,堅決不退卻

這正是夏末初秋,酷熱的大地到了晚上也沒有一絲兒風。匪幫們像旋風似的把冀魯豫籠罩在黑暗之中,大地昏迷地躺臥著,匪軍的戰車、大炮撕裂著它的胸脯。沒有人影、沒有趕牲畜的吆喝聲,天空盤旋著敵人的飛機,並散發著反動傳單,猖狂叫囂說:“北無退路,南有追兵,趕快投降吧!”

敵人為了鏟除“匪禍”,想消滅共軍家屬和共產黨,對解放區采取極其野蠻殘酷的摧毀政策,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手法之殘忍無以複加,對群眾進行血腥的階級報複和反攻倒算。敵情是十分嚴重的,在敵人大軍麇集的情況下,為了把遊擊戰爭的火把在蔣軍側後普遍點燃,區黨委明確提出“全區準備打遊擊”、“縣不離縣,區不離區,就地堅持,不許退出”的口號,並將不適宜堅持敵後鬥爭的老弱病殘、婦女兒童等,有組織地轉移到黃河以北妥善安置。冀魯豫二地委也跟著緊急作出決定: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女同誌可以一律過河避難。

在縣委指揮部,同誌們正忙著討論如何向敵後挺進開展遊擊戰爭的問題,如何組織遊擊集團、武工隊和遊擊隊的問題。因為敵軍所到之處擄掠一空,僅在菏澤地區的敵人,十天內殘殺活埋一千餘人,見男子就抓,見婦女就淩辱。大家心中正無限憂憤焦慮之時,縣委任書記向我走來,他不緊不慢地將地委這個決定通知我,他的眼睛略為顯現了不安,但他的整個表情是那樣堅毅、倔強,仿佛在說:你隻要看我一眼,認真地看看我那幾經風霜、富有作戰經驗的臉,就會得到鼓勵和支持。這對於我們,對於一個共產黨員來講,在生死攸關的節骨眼兒上,難道還需要說些別的什麼嗎?!……因此,他隻把這通知隨隨便便地告訴了我,而並不征求我的意見,也不聽取我的任何表態就走開了。看起來他似乎僅僅在履行職責而已,不然,萬一我出了什麼事,這書記是怎麼當的?他似乎又在說:“唔!隨便吧!你要退到黃河北麵去避難是完全有理由的,這是黨的決定,誰也不會責怪,也不會受到開除黨籍的處分,可男同誌們就不行了,男同誌過河就要開除黨籍,你現在要走也還來得及,北麵黃河渡口目前還是我們的,不過,我,我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看你那倔強勁兒!”

我果真能這樣做嗎?——退到黃河北麵去(我的理解是躲)。我在自己詢問著自己:做個怕死鬼?這是在什麼時候?我們正在經曆著中國即將破曉前的決鬥,為什麼要去尋找避風港?為什麼要去乘坐逃跑的渡船?雖然那船兒已經張開了白色的船帆,我也可以重新回到冶陶、《人民日報》、晉冀魯豫政府邯鄲,也可重上太行山嘛,看那“紅日照遍了東方”。但李白的名句在我心中沸騰,誰見過黃河水會倒流?即便是潺潺流水也不回頭嗬!黃河,這祖國的第二大河,它像一條金色的巨龍橫臥在祖國北部的土地上,我的心同時與它唱起了一首歌——“向革命前程行進,不過黃河,堅決不退卻”。這聲音來自黃河的波浪,我們與黃河共患難,有著共同的信念、共同的情感、一樣的命運、一樣的眷戀,華夏兒女與你血肉相連。冀魯豫雖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我決心在敵人麵前決不戰抖,讓血和火來考驗我是否經得起驚濤惡浪的顛簸!

我脫去了列寧服,把那件從《人民日報》駐地房東老鄉家揣來的白色府綢帶襟便裝穿在身上,也如同北方老鄉一樣,用一條白色毛巾裹住了黑色短發,腰間別著三八式盒子,身挎黃色軍用挎包(這是我唯一的行裝,裏麵放著我最珍愛的延安時期的照片)。縣委會的同誌們對我點頭微笑,誰也不問我為什麼要留下,如同誰也不問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一樣。沒有一句勸說(是留下還是合法的逃走?!那還用得著同別人說嗎?!)沒有一點擔心(吱吱喳喳什麼?!敵人已被我們粘住了,即使犧牲了也值)。就仿佛因為我們都在一根牽繩下套著,與黃河共寒流,我留下來與大夥兒一起戰鬥,那才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時,他們對我開玩笑似的說:“喏!若不是你身後背著手提式,腰間別著盒子,那還有什麼說的,真像俺們縣的小姑娘啦!”

聽見這話,我也隻是點頭抿著嘴笑笑,心想:還小姑娘啦?!我也才離開母親延安的懷抱,已經廿七八了,但1938年到延安去時,離開我親愛的母親,才十七八歲,那才叫做真正的小姑娘哩!可是,我現在麵對著幾十萬強敵,麵對著輝煌的人民戰爭的海洋,麵對著英雄的可歌可泣的人民,終身也值得我認真學習、深思。從這方麵說,永遠是個小學生、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