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俊道:“是的,我們進屋裏談。”
來到屋裏,但見那口箱已經放在床上,吳問天是倚著箱,麵對著窗,看樣他準備一夜不睡地守著這口箱了。
尤俊道:“吳先生,你既然出高價委托我們護送,自然是希望這口箱能順利送到地頭了?”
吳問天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敢問台兄有何賜教?”
尤俊道:“鏢貨的內容我們就不再問了,但先生至少也該讓我們知道有誰可能會對這批貨感到興趣?”
吳問天啊了一聲道:“這……敝人可不知道,兄台何以會有此一問?”
尤俊道:“實不相瞞,這批鏢除了我們明裏隨鏢護送外,另外還央請了一些人暗協助以確保安全。”
吳問天道:“那真是太好了,難怪這一路來如此平靜。”
尤俊道:“平靜倒不見得,據我們發現,有兩個人從金陵開始就一路盯了下來,昨夜在吳興,我們有兩位弟兄想去摸摸那兩人的底,結果卻有去無回。”
吳問天無關痛癢地道:“這實在太抱歉了,不知後來可曾找到貴夥?”
尤俊道:“沒有,所以我們才想再去看看,弄清楚那兩個人究竟是何來路,再者也問問我們兩個同夥的下落。”
吳問天一怔道:“燕總鏢頭,如果你離開的時候有人來劫鏢呢。”
尤俊道:“隻要先生不是存心想坑我們,這個可能性不大。”
吳向天聽了,不禁怒聲問道:“兄台這話是怎麼說呢?”
尤俊道:“我是說先生如果不監守自盜,然後想坑我們一下的話,劫鏢的事就不大可能會發生,先生在江湖上想必也跑過,應該看得出,為了先生這批鏢貨,我們動了多少人力!”
吳向天顯得很尷尬道:“這是怎麼說呀,敝人是一片誠心求助,否則也不會付這麼高的代價了,何況我們在約上訂明,鏢貨失事,鏢局並不須負賠償之責。”
尤俊道:“可是在我們離開的時間內出了事,鏢局就得要加倍還定金,五十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吳問天道:“所以敝人才不希望燕總鏢頭離開。”
尤俊道:“在我們保鏢的人說來,賺錢固然重要,人命更為重要,兩個夥伴下落不明,那不是金錢所能估價的。”
吳向天臉現慚愧之色,尤俊道:“何況那兩個人是先生指出要我們注意的,我們去調查一下,也是為了鏢貨的安全。”
燕青卻凝重地道:“吳先生,那兩個夥伴也是為了你這批紅貨而失蹤的,如果你有點人心的話,就不該不聞不問!”
吳問天被說得更不好意思了,沉吟片刻才道:“總鏢頭說得極是,二位去看看吧,敝人是不出戶的,守著這口箱,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燕青道:“有問題時,先生隻要招呼一聲,必然會有人過來接應,隻希望先生不要自己悄悄地溜了。”
吳問天苦笑道:“敝人如果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向貴局求助了,這批鏢貨十分貴重,想下手的人必然非為等閑,假如那兩個人真是為了劫鏢而來,二位可得小心一點。”
燕青道:“先生對他們是否有點線索?”
吳問天連忙道:“敝人也是受托行事,直到臨行時,才得到這口箱,事先一無所知,因此很慚愧,無以為告。”
燕青道:“先生又怎知劫鏢者非為等閑呢?”
吳問天語不由心地道:“那是想當然耳,燕總鏢頭名噪金陵,對方知道是由燕總頭護送,仍然不肯放手,必然是有點來頭。”
燕青也知道他是推托之詞,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說,就跟尤俊出來了,尤俊又到丁宏與薛依的房去了一趟,也沒說什麼,隻請他們多為留神一下。
兩人就悄悄地來到了對街的隆興客棧,尤俊指著二樓上亮著燈火的兩扇窗說道:“就在那屋裏。”
燕青道:“我上去看看,尤兄留在下麵為我照顧一下。”
說著一長身就拔了上去,身竟是直貼在牆上,全無依附,慢慢地向窗移近。
尤俊看得心暗服,這身功夫數數天下,實在難以找得幾個來。以非絕佳天賦,以燕青的年紀,是很難到達這種境界的。
武學固成於勤,但天賦也是一個主要的條件。有的人終生勤練不輟,最多隻能到達境界後就為止了,有的人不費什麼功夫,就輕而易舉地超過了那個境界,像眼前的燕青就是一個例。
他此刻所表現就是一種高深的氣功與輕身功夫,手腳不動,全靠一股內家勁氣,不但使身貼上了牆壁,而且更用體內勁氣慢慢推動身移進。
單憑這一手,他就可以擠身當世絕頂高手之林而名登前茅,無怪乎能膺受重寄而獨挑大梁了。
燕青倒不是為了炫露,由於前麵兩個人刺探之失手,目前要偵探的對象必然是武林高手無疑。
他跟這兩個年男也照過麵,他們衣著舉止平常,外形上看不出會武功的樣。
除非他們是真的不會武,否則就是到了英華內蘊,返樸歸真的境界,功力造詣,已經超過了一般成名的武林知名之士了,而且後者的可能性絕大。
所以他不要尤俊一起撲近偵查,以尤俊的身手,很難瞞過屋人的耳目。
逼近窗後,他用指甲輕輕觸上窗上的明瓦,勁力彈透,彈破了一個小洞,然後用眼睛湊過去。
屋兩個人都在對坐著喝茶,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燕青不禁感到奇怪了,如此夜深,他們兩個人不睡覺還在等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有人輕輕敲門,其一個年人輕輕地道:“是鍾兄嗎?請進來吧!”
門推開了,進來一個商賈打扮的年人,燕青不禁一怔,他認出這人正是武林有名的怪傑,鬼行無影鍾千裏,是一個獨行義盜,為人尚稱方正。黑白兩道上,對此人頗為推崇。
他進來後,就坐到二人的對麵開口道:“二位是否打算今夜下手?”
左首的年人道:“情形有點困難,昨天我們在吳興到站上連絡時,被兩個小夥跟上了,當擒獲一問,他們是隆武鏢局的。”
鍾千裏道:“這麼說天魔教也插手了?”
年人道:“是的,隆武鏢局派了五名高手隨行,連馬百平也跟著來了,他們好像是受了燕青之邀,暗為助,如要動手的話,恐怕就要跟天魔教衝突上了。”
鍾千裏道:“天魔會太不夠意思了,我們不是已經打過招呼?他也答應不管這件事的嗎?”
年人道:“他的立場很含糊,兩方麵都不想得罪,他說已經路對方招呼過,叫他們不要找金陵分壇的鏢局承保,所以吳問天才找上了兄弟鏢局。”
鍾千裏道:“可是天魔教的人還是插手了。”
年人道:“這是金陵分壇私自的行動,他可以推說不知道,可是我們如傷了他的人,他又有話說了。”
鍾千裏迢:“以二位天外雙龍的身分,難道還意不起天魔教嗎?”
燕青聽得又是一怔,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是塞外漠上的武林領袖,天外雙龍任氏兄弟。
這說話的黃麵人必是老大金龍神任兆亮,那麵膚微黑的必是運龍神任兆元了,這兩人雄霸塞外,為塞上武林霸主,怎麼會到原來奪取別人的東西呢?而且還搭上了鍾千裏的線,邀請一起合作,那箱究竟裝的是什麼?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呢?”
片刻後,鍾千裏又造:“任老大,你想想清楚,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東西交到了地頭,由聖僧認可之後,就成了定局,咱們這一千萬兩就泡了湯了!”
任兆亮道:“我知道,若不是如此重酬,我們也不會拔涉千裏,遠入原了。”
鍾千裏道:“根本就不該讓東西到達金陵的。”
任兆元一歎道:“我們何嚐不知道,從京師開始,我們就一直跟下來,可是一路上都有大內的十大供奉護送著,實在無法得手,我們花了兩百萬的活動費,才買通了人情,叫護國禪師達洪喇嘛發出急令,召回了十大供奉,誰知道吳問天這家夥又找上了燕青護送。”
鍾千裏道:“這小是什麼來路?”
任兆亮道:“昨天問清楚了,他是沈三白的傳人,還沒有入天魔教,但金陵與杭州分壇都在努力爭取他,這小居然不答應,可是這兩處不死心,仍是在努力拉攏他,金陵分壇的人全力幫助他就是這個道理。”
鍾千裏道:“這麼說來,到了杭州,柳浩生也會幫他的忙了,那不是更難得手了嗎?”
任兆亮道:“是的,不過到了杭州,我們的人手也多了,那時就算天魔會主自己來到出麵,我們也不在乎了。”
鍾千裏道:“賢昆仲這次究竟帶了多少人?”
任兆亮道:“我們就來了兩個人,其餘都是事主方麵的人,他們不便行動,隻好枯守在天竺山徑上,阻止吳問天入山。”
鍾千裏道:“二位的意思,是要在天竺山路上下手了?”
任兆亮道:“必要時隻得如此,尤其是天魔教的人也插了手,我們不便直接結怨天魔教,事主方麵卻不在乎。”
鍾千裏道:“可是萬一東西被事主方麵的人得了手,我們不是白忙了一場,二位要知道,兄弟是從不空手的。”
任兆亮笑道:“鍾兄放心好了,你的那二份絕對少不了,事主已經預付了一半的酬金。”
鍾千裏道:“我要的是三百萬。”
任兆亮道:“不錯,不管得手與否,鍾兄這一份絕不少分。”
鍾千裏道:“你們雖收了五百萬擔活動費已經去了二百萬,如再付給兄弟三百萬,你們不是白忙了?”
任兆亮笑道:“鍾兄大可放心,隻要事主能成功,敝兄弟在塞外的收益當不止幹萬之數,就是白忙也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