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叛逆的青春(3)(1 / 3)

有些事情的進展雖然不會遵循普通的規程,但它們依然會以集中的形式表現出某些普通的特征。因為在戀愛中,你的伴侶,雖然未必考慮我們在這兒所討論的那些神聖因素,但他的形象依然會被某種幾乎是神秘的東西所誇大。因此,他或她變成了一切美妙事物的象征。完美的愛情預示著我們會把自己完全地交給對方——從純潔的、無法抵禦的狂喜到激情的頻繁交流。不過,我們也要弄清楚為對方所承擔的責任。盡管激情可能會在理智的冷光下受到批評或讚許,但這並不是說那些已經陷入激情的人不再對別人懷有感激之情。他們對激情是有疑問的,而且他們體驗過那種感激之情,它允許我們去打破那些對於我們來說似乎是最必須、最不證自明的東西。這種東西是先於我們對現實世界的認識的。在我們內心深處,它掌控著既使我們相信,又使我們愛的人依然保持著高貴的形象。縱然他後來變成了我們的仇敵,我也依然那麼認為。

因此,當愛情之火已然耗盡時,雙方都應該超然於婚姻之外——盡管忠貞和背叛之間的界線是模糊的,這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在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詩性的成分要多於理性的成分。我們相互間的愛情是一件救生衣,它有助於彼此雙方去學習遊泳。不過,我們總是以為對方是大海,他能同時承擔兩個人。因此,對方會在我們的眼中變得無比珍貴,就像是一個最終的家園,這會引起誤導和混亂。我們的感覺會變得敏銳起來,從而感到在整個宇宙之中相互之間是離散的、不同的。在這種狀態下,我們得相互幫助,這樣才能承受這種狀態,才能相互支持。我們必須通過在身體上達到完滿來證明我們的基本性格。

兩顆在精神上相互愛慕的靈魂可能會成為那種錯覺的犧牲品,他們誤以為自己在空氣中漂流,擺脫了身體的牽製,在他們自己所處的某個地方,以某種方式融為一體。不過,也正是出於這同一個原因,相反的情況也會發生:我們的身體可能會通過攫取某樣東西而達到完全的滿足。一旦滿足,身體對這樣東西就不會再有興趣。這就是為何我們要傾向於在愛欲和性欲之間做出區別的原因,前者是浪漫的吸引,而後者是直接的誘惑。我們還要區分性和愛,前者是相當普通的,後者會使我們感到深深的震動,而且我們會把愛看成某種幾乎是神秘的體驗。在每一種情形中,這都取決於它是否能在我們純潔的身體中找到表達的方式。那我們和萬物的原始關係之中找到神秘性。

如果說情欲對成年人是一件完美的禮物,其間沒有任何內心的矛盾,那麼上帝隻把這樣的一件禮物送給了動物。人會在愛與不愛之間感到緊張,有愛的性才會讓人感到坦然,而動物隻會感知到那種性欲發作的生理規律。動物性欲的表達是熱烈、自由、自然而然的,隨時隨地可以表達出來,並可能獲得滿足。隻有人類才會有不貞的觀念,把任何東西都要放在理性或感性的欲望之中進行評判,以此區分與動物之別。

在所有個人決定之外,隻有兩個來自動物世界的本能因素會進入人類世界:生產與母性。女人的身體固然有種種問題,但隻要撒下一顆種子,她就能延續生命——在她的內心,她渴望男人,渴望把那個男人重新變成一個或一群男孩或女孩。在這種衝動本身還沒有變成有意識的願望時,她也會負起延續生命的責任。如果一個女人不能體驗做母親的滋味,那她就得不到人生最有價值的部分,就像一棵隻能開花而結不了果的果樹一樣,殘缺將伴隨一生。我曾經險些做了母親,但這個孩子最終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遺憾是自然的。我對哥哥的那些孩子總是充滿著關愛,也許正是因為自己的缺撼所致。

在我晚年的時候,有一回,我跟一個人長時間地就女人生孩子的問題展開辯論。當我坦承:“你知道嗎,我為什麼一直不敢把一個孩子生到這個世界上來。”他聽了我這話,感到震驚不已。我確信,我這種態度不是青春期的產物,而是來自一個更早的人生時期,在那個時期,我甚至沒有理性地考慮過這些問題。孩子們都來自上帝,他們一旦死了,就重新回到上帝身邊——除了通過上帝,他們的人生還有別的可能嗎?上帝的消失固然問題嚴重,但不會削弱、更不會扼殺我內心對母性的看法。不,我的意思不是指任何有關於我個人的特殊情況。不過,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那就是“出生”的完整意義在某種程度上取決於孩子是來自虛無還是來自全部。除了他們自己個人的希望和欲望,大多數人會在常人所抱的期望的幫助下,克服猶豫不決的心態。如果人們沉迷於樂觀主義的觀念中,認為孩子們最終都將實現他們的希望和夢想,這些希望和夢想是我們自己所從來沒有達到過的,也沒有人會表示反對。但是,這不是日常道德上的考慮。不管父母親對孩子的責任分得多麼認真嚴肅,那種責任都會被即將到來的事物的力量所淹沒。如果在所有真正的信徒之中,母親需要最強烈的信仰,那麼下麵這一點就不難理解——上帝肯定會保持堅定的品格,在她所生養的孩子的頭頂之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叫做瑪麗亞的女人僅僅是約瑟夫的妻子,而其他什麼都不是;也沒有一個女人不需要承受那完美無缺的關於生活的概念,那個概念在終極意義上是個謎,而她隻是被上帝選中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