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書籍散落,驚了子盈一跳。匆匆看去,原是歐陽玨剛剛整理好的書,竟然從木櫃中一股腦全掉了出來,歐陽玨低咒一聲趕緊手忙腳亂去接,恰有一本極厚的要從正頂上墜下。
見那厚書搖搖欲墜,子盈驚怕,這東西若是砸中了頭,不開瓢也得受傷啊!於是迅速撇下茶杯,一下就衝去將歐陽玨撲了個滿懷,轟隆一聲兩人跌倒在地,子盈緊擁著歐陽玨,緊閉雙眼準備忍受著即將襲來的痛。
“噗”的一聲,那厚書落下,彈到了一邊,滾了滾,掀開,是一本用以藏東西的空心書。
子盈依舊緊閉著雙眼,身體也仍然保持著保護歐陽玨的動作,兩人交纏一起,姿勢甚是曖昧。然而書即便是掉了,子盈也沒敢睜開眼,實在是那一聲“噗”已入耳,剛剛那是什麼貨色子盈已然聽得一清二楚,丟人現眼的窘狀已經坐實,當真有些不敢看眼前這白衣公子的視線。
半晌,子盈抿抿唇,輕道一聲“抱歉”,然後一點一點地從他身上錯開。誰料就在要離開的刹那,她的手臂卻被緊緊抓住,沒由來一個失衡,突然又被強拽到了歐陽玨的身上。
子盈驀地睜開眼,倉皇中對上了一雙並不怎麼愉悅的淺棕色雙眸。子盈微怔,欲再離開,可抓著她的手卻愈發用力,怎麼也不肯鬆開。
無奈下,她隻好重新看向了眼前人,道:“剛剛是個誤會,子盈不是故意的。”
歐陽玨不動聲色,眉心卻越蹙越緊,忽而左手一攬子盈的腰,將她壓低半分,冷冷道:“我說,徐將軍,你若是真那般如饑似渴,何不直說?你替東衛建功立業,就算想要男人,我身為丞相,也可以幫你一把。你現在這樣,本丞反倒會覺得你或許是輕佻女子,不堪入目。”
莫名其妙的責罵令子盈頓時一怔,雖然她進門時就感覺到歐陽玨那今日特別的生疏感,可卻也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如此的評價。
她救他,怕他傷,便是輕佻了嗎?
相識六年,很早前便喜歡上了這個男人,她一直將這份情愫小心珍惜在心裏,今日竟是留得“如饑似渴”四個大字的評價。
一股莫名的怒意與委屈襲上,子盈突然間就抗過歐陽玨的力道坐起,冷冷看著他,然後右手抄起一把書,忍耐許久,狠狠甩在了歐陽玨的心口,“就算如饑似渴,也決然不會對丞相下手,丞相盡管放心!”
一通低吼後,徐子盈是連聖麵也不見了,轉身二話不說便離開,風風火火,帶著衝天的怒意。
也被招來的皇甫驍恰好經過,沒到門口就看到子盈紅著眼眶走了,他一時懵了,以為是皇上下了調令,結果才一進去就看見躺在地上幾乎快被書埋起來的歐陽玨。
皇甫驍眉心一蹙,道:“你強來了?還在皇上的南書房?”
他倒是說的隨意,卻惹得歐陽玨一記冷眼。
歐陽玨霎時坐起,焦躁地扔開身上的書,右手扶額無比鬱結,狠狠丟了一句:“該死!強來的機會都沒有!”
皇甫驍一聽,冷不丁一笑,大致是明白了。
看來,將軍府招婿的事,已經傳到了這位丞相的耳朵裏了。
說起關於徐子盈和歐陽玨的這段情感,還要追溯於靖宏年間西陵東衛的曠世大戰之前。
在徐子盈毅然決定也如慕雲若一樣接受父親徐毅的將軍位時,便也同時下了決心要做一名真正的武將,一開始的她其實並不自信,是因著歐陽玨一句“沙場不分男女,尊者不分老幼”,才真正信心滿滿的向皇甫驍討教將軍之道,可以說,歐陽玨是子盈一路上能堅持下來的很重要的一個人。
是了,對於徐子盈來說,歐陽玨很重要,也是讓她很尊敬的人。
從那時開始,她大概也就有點明白夏侯伊對慕雲若來說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尊敬的,是信賴的,是得以依靠的。隻是那時的她,年僅十七歲,並不懂所謂情事,隻是一股腦的喜歡往尊敬的人身邊靠,喜歡在他撫琴時安安靜靜聽著,喜歡看他研讀書籍的樣子,也喜歡看他時常掛在唇邊彎彎的笑意。
慢慢地,她逐漸發現了在歐陽玨心底的另一麵,他看來任何事情都處事泰然,可在獨自一人時,便會因為惦記自家弟弟而對月失神,在為百姓解決許多民事時,看來遊刃有餘,卻也隻有她注意到這個人偶爾的焦頭爛額。
歐陽玨並不像看起來的那般隨心所欲,完美。而恰恰是這點,令她莫名的心疼,會更加想要關注歐陽玨,關注歐陽玨心底最真實的情感,然後慢慢地走近他。
而對於歐陽玨來說,在徐子盈之前,也隻有慕雲若看透了他最真實的想法,隻不過對慕雲若的情感,更多的是尊敬,是主仆之間的信賴,這一點大概和皇甫驍相同,因為那個女子,容不得半點奢望,那個女子的生命,沉重到沒人敢去碰觸,當然,除了與她生命有所糾纏的那三個也很沉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