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盈猛地一頓步，臉上神情霎時僵住。
歐陽玨聞聲看向子盈，有些驚訝道：“徐將軍不是下午來，難道是本丞記錯了？”
子盈沒有回話，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青絲長發飄散，梅花繡裙裹身，纖腕垂著玉鐲，指尖修長，撥弄著琴弦，看起來宛如一幅山間美景。
確是美人，在歐陽玨身邊，竟讓她都打心底覺得是天作之合。
子盈攥了攥手，恨不能將掌上的一些傷和繭握掉，低垂了眸半晌，輕淺地動了下唇，“是子盈算錯時間了，打擾丞相大人了。”
“哪裏的話，現在本丞也沒有大事，隻是在教清月姑娘學琴，本丞記得你也喜好學琴，不若一起來聽聽。”歐陽玨說的從容，當真是在做邀請。
子盈眉心不經意蹙動一下，有些抵觸，或許她徐子盈在歐陽玨心裏，也隻是個纏著他學琴的女子。
莫名不想在這女子麵前狼狽，遂昂首，直言二字：“免了。”
這一句，子盈丟開了所有的臣上臣下的禮節，將不快盡入其中。她英氣一笑，轉頭就走，倔強的像是一個即便輸了，也要瀟灑走下戰場的將軍。
不，她本來就是將軍，她本就該這個樣子。
看著她決絕轉身離開的樣子，反倒是歐陽玨有些不快了，突然間就鬆開了碰著清月的手，可是時常掛在臉上的溫潤卻消失無蹤，冰冷得滲人。
氣得快吐血了。
這是歐陽玨心裏唯一重複的話語，他確實有那麼一丁點想讓這女人生生氣，可是她這麼決絕地走了，怎的自己心裏窩了一陣火。
但話是如此，他是真的算錯了時間，見徐子盈來，下意識地做了想讓她生氣的事。他年歲要比子盈大了許多，竟當真做出了這般幼稚的事，腦袋裏一團糟，隻覺得極其丟人現眼。
清月倒是沒注意到歐陽玨臉上的變化，一心看著子盈離開的身影，莞爾一笑道：“這就是聞名遐邇的徐將軍啊。前幾日清月還聽家兄說起，還真是氣度不凡。”
“家兄？”歐陽玨聽到了關鍵詞。
清月點頭含笑，說道：“說起來，清月拜托大人指點琴，大人方才可是一直在走神，連清月的姓氏都沒問。”
歐陽玨一怔，隻尷尬道了一聲“失禮”。
他本不擅長與女子交涉，受人所托來教授琴藝，實在是沒太多問。
清月含笑搖頭，說道：“清月姓秋，全名秋清月。家兄叫秋成禮，在京城裏做些生意。前陣子應邀去了徐府，與徐將軍有幸一談，回來後盡是讚賞之詞，今日得見，果然是非凡女子。”
歐陽玨心情有些不好了。原來那日那個杵在宣紙堆兒裏的“小男人”是京城第一商紳之子，秋成禮，世家之子。
歐陽玨不動聲色的斟茶，若有似無地問道：“那麼，他沒說那日都聊了什麼，或者，徐將軍對他是否有意？”玨頓了頓，含笑道，“身為丞相，將軍家事也是要了解。”
清月急忙點頭，“丞相大人以國家為重，著實是國之棟梁！清月無比敬佩！”
歐陽玨閃爍低眉，清清嗓子，繼續斟茶。
清月雙目璀璨，可又以為歐陽玨實在謙虛，所以便跳過讚美之詞，回答了先前的問題：“家兄回來後說，他確實很欣賞徐將軍，可是徐將軍似乎並沒有這方的意思，反而完全是將他當作友人之子。”
歐陽玨淺笑不語，淺棕色的眸裏繚繞一縷愉悅，眼簾落下專注於倒茶。
可清月的話似乎還沒說完，竊喜一笑，“幸好家兄是越挫越勇的類型，據說今日便要向徐將軍表白心跡，他說徐將軍看似成熟，其實心裏邊仍是有小女人的一麵，他今日一定會看到，現在應該是去徐府的路上了……”清月言罷，專注撫琴，可一抬眸霎時驚跳，“丞相大人，大人您的茶——！”
歐陽玨一怔，這才發現杯中早已滿溢，他急忙收了手，放下茶杯，卻有些心不在焉了。
這時暖空漸陰，一些連絲細雨落下。
清月連忙遮擋，說是秋成禮去了徐府，可秋府裏尚有些貨物不能見水，還在院中，所以急急忙忙的先行一步去張羅了。
歐陽玨獨自站在院中屋簷下，心情怎麼也沒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