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依仗武宗乃自己擁立,更加猖獗,甚至對武宗也指手劃腳。他勸武宗賜楊貴妃、陳王成美死,隨後,凡文宗所寵幸者,無論樂工,還是內侍,或誅,或貶,相繼皆被除去。知樞密劉弘逸、薛季陵有寵於文宗,宰相楊嗣複、李玨又非擁立武宗之人,仇士良便以此為由,建議將劉弘逸、薛季陵賜死,將楊嗣複、李玨罷相後,又將楊貶為湖南觀察使,將李貶為桂管觀察使。
然而,仇士良並未就此罷休。他屢勸武宗除掉楊嗣複、李玨、終於說服了武宗,遣中使前去二人貶所將其誅之。戶部尚書杜驚,急忙飛馬報知宰相李德裕說:“天子年少,新即位,茲事不宜手滑。”李德裕與另外兩名宰相奏請赦免楊、李二人,並在延英殿上與武宗百般力爭,才使楊、李二人免遭毒手。
武宗剛毅果斷,喜怒不形於色,對於仇士良,他“內實嫌之,陽示尊寵”武宗任命李德裕為相,就是要排斥專權幹政的仇士良。仇士良覺察武宗對他疏遠以後,免不了非常懊悔。萬沒料到,自己費盡心機擁立的皇帝,竟然如此冷淡自己。他不甘心就這樣衰敗下去,企圖扭轉危局。在他看來,他之所以陷於被動地位,關鍵在於宰相李德裕既得寵,又得利。如果能夠除掉李德裕,就可架空武宗,也就能穩固他把持朝政的地位。於是,仇士良精心策劃了鼓動禁軍鬧事的陰謀。會昌二年(842年)四月,仇士良聽說李德裕正準備草製赦書,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並於丹鳳樓宣赦,便當眾揚言:“如此,至日,軍士必於樓前喧嘩!”並在禁軍中大肆張揚,以激起禁軍怨憤,說:“審有是,樓前可爭。”這是露骨地煽動禁軍圍攻李德裕,伺機擴大事態,造成兵變之勢,威逼武宗鏟除李德裕。李德裕審時度勢,看穿了仇士良的陰謀,急速請求武宗召見,在延英殿向武宗麵奏了這一危急形勢。武宗大怒,立即派中使諭神策軍說:“赦令自朕意,宰相何豫?爾渠敢是?”風波頓息,仇士良的陰謀未能得逞。
這次失敗,使仇士良非常“惶惑不自安”。他看出,皇權已固,相權已穩,他權傾朝野之日已無望複來;另外,他自知作惡多端,武宗疏談,臣吏怨恨,說不定何時就會大禍臨頭。於是,他便以病為名請求辭職。武宗將其罷為內侍監,知省事。接著,他又請求告老還鄉,武宗亦未挽留,“詔可”。不久,病死。時為會昌三年(843年)。次年,有人告發仇士良,並在其家中搜出兵器數千,武宗下詔“削其爵,籍其家”。
仇士良乃一宦官,不過是皇帝的內侍而已。宦官利用常年侍奉皇帝的便利條件,按自己的意願影響皇帝的事並不罕見。但是,仇士良已不滿足於奴才影響主子,而是個蓄意弄權幹政的陰謀家。仇士良在宮中侍奉六主,擁立二帝,專權二十餘年。他上挾天子,下淩宰相,並對公卿大臣肆意殺戮,可謂惡貫滿盈。
仇士良之所以能夠如此貪暴,一方麵在於他掌握禁軍的兵權,另一方麵在於他弄權有術。他曾對宦官朋黨傳授“以固權寵之術”說:“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誌。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疏斥矣。”仇士良的這段自白,是他醜惡嘴臉的一幅絕妙的自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