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小二上一碗素麵,再來杯茶水,方白芨的心思顯然不在吃食上,瞥了一眼同桌的幾個人,方白芨道,“這兒烏煙瘴氣的,本來天氣就熱的緊,怎麼吃的下去。”
對麵那人很是不耐煩的道,“吃不下你跑進來做什麼?穿你這身衣裳,不去有錢人吃飯的地方,跑來跟咱們擠著,不是自找沒趣兒麼?我瞧這兒就挺好,四麵都透風的。”
方白芨笑,“是啊,冬冷夏暖和。”很不屑的看了看四周,“你們來得我來不得?我這不是瞧著透風,實際上不透風麼?”
一桌的人聽兩人鬥嘴,卻是沒什麼火氣的樣子,也樂得圍觀,對麵那人道,“不透風你還坐這兒做什麼?不妨換地方得了。”
方白芨笑,“不換不換,興許呆會兒就透風了。你別趕我走,大不了我請你吃麵麼。”
那人聞言卻是道,“這事兒我可做不得主,我又不是這裏的老板。”
這話並不難以回答,卻是沒想,方白芨想了想才道,“萬一你跟這裏的老板是親戚,我總得問問?”
旁邊端麵上來那小二聞言不由得翻翻白眼,隻要肯給飯錢,老板可不在乎誰說是他親戚來著。
那人卻是很不屑的道,“不是!”說著將大碗一放,用袖子一擦嘴,扔了幾個錢在桌上,招呼也不打,便走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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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芨則是端起麵碗來,輕輕的吹了一口,隻是喝湯,對那麵條卻是沒什麼興趣,目光在街麵上的行人身上打量,又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瞧著那些在他後麵進來的人。
有人在跟蹤他,他卻是鬧不清楚這些是會是誰,廣州城如今的局勢太過複雜,他們手上又沒有足夠的情報網,若非白管事提醒,他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真真是讓人頭疼呐。
雖然已經過了午時,他一點兒餓的感覺也沒有,瞅了兩眼碗裏的麵,方白芨歎息了一聲,終究沒有吃下什麼,扔了些許錢在桌上,也自顧著走了出去,往楚懷沙的住地。
剛走進門,便瞧見楚懷沙滿臉的不悅,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楚懷沙陰沉著臉,“程姑娘身邊那麼多人,如今卻是隻剩下你一個,便是他們出去買藥,也該回來了吧?”
楚懷沙不說,方白芨還真忘了要解釋這件事,不過,就算楚懷沙說了,方白芨也沒想要解釋的念頭,笑笑道,“那要問問你的人啊,不是留了人在那邊的麼?”
楚懷沙死死的盯著方白芨,對他的回答顯然很是不滿,“白管事呢?張管事呢?還有紫鵑姑娘!你既得了程姑娘的信任,便該全心全意的對她才是,為何出去鬼鬼祟祟的半日方才回來?要知道程姑娘如今還臥病在床!”
方白芨嗬嗬笑了兩聲,道,“我是去替楚大人辦事,順便麼,打聽打聽那幾位的下落,這事兒水若也是知道的,不信你去問她呀!”
紫鵑,方白芨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程水若心頭也掛著這一位,這事兒就透露著蹊蹺,怎麼會就突然不見了呢?
楚懷沙聞言皺了皺眉,他對方白芨的評價素來還是不差的,雖然這家夥老是跟他過不去,不過少年郎麼,難免幹點兒爭風吃醋的事兒,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這會兒他可是有正當的理由,雖然君子不會在背後講人壞話,他在人前卻是不介意的,想了想道,“好,咱們就同去問問程姑娘!”
兩人相攜往後院走,方白芨已經打定了主意死不認賬,也知道程水若必然是支持他的,心頭倒是輕鬆的很,瞧見楚懷沙的一張黑臉,隻覺得這人的心思太過深沉,也不知道沈誠那邊什麼時候能夠把事情辦好,他是一天都不想在這楚懷沙手下過日子了。
進了院子,程水若的房間大開著門窗通風,有幾個丫頭伺候著,今天已經開始沒有拉肚子了,吃了些東西,力氣也恢複了不少,卻依舊不得不注意一些。
讓丫頭稟報了一聲,程水若便喚兩人進去,靠坐在床上隔著帳幔苦笑道,“楚大人,小女子如今起不得身,失禮了。”
楚懷沙聞言擺擺手道,“程姑娘不必客氣,我今兒個來才是失禮了,不過,本官詢問方五公子紫鵑姑娘等人的下落,他卻是不肯回答,敢問姑娘,你身邊的人都上哪兒去了?本官派出的人手在那邊侯了一日也沒見到人影,如今還沒半點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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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的家人程水若不關心他楚懷沙是沒資格過問的,唯有挑紫鵑出來說話,這一問有些責難的意思,不過,也唯有這樣,楚懷沙方才問得出口這些問題,畢竟,如今的方白芨可是程水若的未婚夫,他卻是外人。
程水若聞言眨了眨眼睛,決定實話實說,淡淡的道,“我與五公子和張管事他們聽說你借了郡王的兵在廣州城裏整頓,我這邊卻是病倒了起不得身,張管事他們去替我尋藥,那丫頭便不見了。”
人雖然丟了,程水若卻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紫鵑近些日子是乖巧了許多,不過,她的出生和品行程水若已經了然於胸,指不定會鬧騰出什麼幺蛾子來,不過,她如今自身難保,哪兒顧得上一個逃家的丫頭?
何況,紫鵑是個有主意的丫頭,也算見識過世麵了,在外麵跑路興許比這廣州城還要安全幾分,反正程水若不相信那丫頭是傻的,沒準兒去了郡王府呢。
程水若自然不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隻瞧見楚懷沙微微皺眉,想要繼續責問程水若,卻是知道程水若也在病中,那丫頭本就有過一次逃家的經曆,這會兒再幹出這事兒來也沒什麼奇怪的,何況,程水若弄丟了那個丫頭,對於她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一時間,房間裏有些沉默,不過,方白芨卻是個不肯消停的,笑著道,“楚大人還很關心張管事幾個呢,派人在那兒侯了許久,卻是愣是沒把人給找回來。”
這話,就是故意刁難了,程水若是知道那些人是藏起來了,她若有事,還指望著那群人來救她呢,這邊楚懷沙卻是另一番感想,臉色微微有些泛紅,方白芨說的這些話刺的他很不舒服,說的就像是他跟程水若有什麼苟且一般,才會關心的那麼事無巨細。
不過,如今瞧著程水若像是什麼都聽信方白芨的一般,有些話他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本來麼,他與程水若之間的關係好好的,偏生這方白芨這麼一番撩撥,卻是硬生生的撕裂出幾條傷痕來,不由得很是氣惱。
“方五公子這話怕是有欠缺考慮了吧?”楚懷沙冷聲道,“既然你說程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子,便該愛惜她的名節才是!為何說出這曖昧言辭,不光侮辱了楚某人,便是程姑娘也一並拖下水,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方白芨眨巴眨巴眼睛,他好容易能在程水若麵前跟楚懷沙鬥占據上風,難得不得瑟一次,笑嘻嘻的道,“你與水若是朋友,自然是親親白白的,我可什麼都沒說,朋友之間相互關心罷了,楚大人是正人君子,我家水若也是正正經經的女兒家,怕是楚大人誤會了吧?”
程水若一聽便知道方白芨是故意在逗楚懷沙,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本以為兩人之間的糾葛已經完事兒了,誰知道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還沒完沒了了,她即便與人作對,也不樂於跟人鬥嘴,言辭最是傷人,這些日子她是最明白這句話的人了。
不過,這種情況下倒是不妨將兩人引導成爭風吃醋,有些事情一旦挑明了就沒那麼好處置了,畢竟,至少現在她和楚懷沙還有共同的利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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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沙這邊被方白芨堵的說不出話來,隻是渾身要發抖了,卻又不得不低頭向程水若賠禮,“程姑娘,在下失言了。不過,此人油嘴滑舌,巧言令色,又早有棄程姑娘不顧之事在前,實乃不是良配,程姑娘不妨好好考慮考慮!”說著一甩衣袖,便轉身往外走去。
程水若對楚懷沙的話目瞪口呆,方白芨卻是不樂意了,“人說寧拆一座橋,不毀一樁婚,楚大人真真的謙謙君子,這話都能說得出口!夫妻過日子可是自己在過,我好與不好自有水若知道,管你這個局外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