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你沒吃幾口,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就出來,給你買你最喜歡的糕點了。”

杜婉菱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糕點,彎腰鑽進車子,聲音溫溫婉婉,動人至極。

“買糕點而已,讓傭人去就行了,你何必跑這一趟?”

麵對丈夫沒來由的斥責,杜婉菱依然心平氣和。

“傭人買的,和我買的,怎麼能一樣?”

“一想到我的丈夫,能吃到我親手買來、抱在懷裏溫著的糕點,我的心,就像積雪融化一樣,又燙又軟。吃進你嘴裏的每一口,都是我一點一滴的常歡喜。

所以,敬霖,請容許我,有這個積累歡喜的機會,好嗎?每次為你服務,都是我漫漫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

杜婉菱的語氣,已經不止是真誠,而是虔誠。

仿佛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她,隻是一個謙卑的信徒。

惶恐地、虔誠地、無怨無悔地,將神明供奉。

“你到哪了?我去接你。”

紀敬霖的語氣,不自覺放緩,先前的慍怒,早已在纏綿的春風裏消散。

杜婉菱勾起一抹自得的笑,語氣更加乖巧嫻靜。

“外麵冷,你別出來了,我就快到了。對了,我讓辛姨準備了小火爐,待會兒,給你煮一壺安神茶,就著茶點賞著月,忙裏偷個閑......”

“你都能出去買糕點,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冷?......唔,好久沒喝你煮的茶了,還挺想念的。”

伴隨說話聲的,是皮鞋磨擦地麵的沉穩腳步聲。

紀敬霖果然沒聽勸,出來接她了。

杜婉菱享受這種勝券在握的感覺,頓時眉目舒展,美麗婉約的麵容上,多了外人看不到的清傲。

嘴裏,卻還要善解人意地勸慰:“那怎麼能一樣?你常年在南地任職,聽說那裏的風,都是暖的,不像京城,風能凍透人的骨頭......”

--

柴新冬“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趴倒在泥濘的土地上。

呼嘯的寒風,不止凍透他的骨頭,更衝刷著他的血液。

他的頭破了,血順著額角嘩嘩流,讓他英武的麵孔,猶如惡鬼般猙獰。

他的左右手臂,都以詭異的姿勢,向不同方向扭曲著,看得人心驚肉跳。

吸飽了血的厚重冬衣,又濕又重,像是駝在背上的巨石,壓得他喘不上氣。

能看得見的傷口已經足夠觸目驚心,而衣服底下,看不到的傷口,才是真正致命的存在。

他很痛。

他的五髒六腑,可能在剛剛的圍毆中,被棍棒打爛了,讓他如今的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黏膩的血腥味。

“老大,他還在動。”

柴新冬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忽近忽遠的。

他努力睜開眼,想要記住這一張張法外狂徒的臉。

“媽的!傷了我那麼多兄弟,傳出去老子的臉往哪放?今天他必須死!”馮廟存恨恨罵道,望向柴新冬的眼神,冰冷又陰毒。

“老大息怒,咱們兄弟受的傷,剛剛不是已經在這小子身上討回來了?

這荒郊野外的,就算咱們大發慈悲饒他一命,他在這裏躺到天亮,也得變成一根冰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