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奇異的旅遊圖(3 / 3)

楊波向前一步,踩住楊寶來的臉:“讓你告!我先割斷你的舌頭,看你怎麼告!”

柳濤找來一根木棍,要撬楊寶來的嘴,被張村長製止:“放開他,量他也逃不掉。”

老支書報了案。楊寶來被押上警車。

這一事件驚動了教育局,也引來了眾多媒體關注。在社會輿論的壓力下,法院判定被告賠款八十萬元。楊寶來抵賴不過,隻好在賠款合同上簽了字。

“哥,我哪有那麼多的錢賠給他們?限期又在十日之內。”楊寶來憂鬱地說。

“據我估計,你不下五十倍這個數吧!你的底有多厚,還能瞞得住我?”楊廳長晃著腦殼道。

“這些年,我的確賺了些,但開銷太大呀。這你知道,每年花在關鍵上的錢不下二三百萬。另外,每個渠道都得打通,每扇門軸都得抹油。看我表麵像個胖子,其實肉並不充裕。我拿什麼賠啊?”

“嗨!都怪你把漏子捅大了,驚動了教育界,縣委和人大也特別關注此事,電視台、報社的記者也都發了新聞,同時也被數十萬網民責罵。少賠吧,他們不會罷休,如果再捅到上麵去,恐怕你不隻是賠款那麼簡單,甚至要遭遇牢獄之苦,還要牽連縣裏的頭頭都得受到處分。其實你還算幸運,沒有傷亡事故發生,要不是有那個精明村長的預料,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保不住!”

楊寶來急得抓耳撓腮:“這些我也知道,但究竟怎麼辦?你是我的親哥,不能見死不救吧!”

楊廳長沉默了一會兒,想:親兄弟遇事,怎能不幫?更何況大兒子住的那棟樓就是弟弟奉獻的。經過深思熟慮後,他說:“哦,這樣辦。法律好比麵條,而我們就是廚師,把它弄成什麼形狀全憑廚師的技藝……”

十天以後,月牙村收到法院寄來的一紙文書:被告楊寶來已潛逃,其家產全部變賣攜帶而去,賠償款無法追回。

這一消息使月牙村人氣炸了肺!也給為此日夜奔忙的幹部們當頭一棒!張村長立即召開諸葛亮會,研討下一步對策。大家猜測,楊寶來不一定遠行,可能被人掩藏起來。張村長最後說道:“從當前的狀況來看,我們要有打持久戰的準備。楊波、柳濤,偵察楊寶來的任務就由你倆去做,首先要在城中留心仔細查找,即使他鑽進地縫裏也得把他摳出來!”

這兩位小將,曾拜在鮑師傅門下學過武術,會些拳腳。今天他倆領了任務,就像兩隻靈貓,尋覓在縣城的大街小巷,胡同旮旯中,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鼠洞。

幾天過去,戰績渺茫。餓了,吃自帶的幹糧;渴了,喝冷水;困了,就睡在車站的長椅上。風裏來,雨裏去,直折騰得他倆眼窩加深,顴骨突起。但是,卻沒有削弱他們的意誌。

一天下午,他倆在車站台階邊徘徊,心情很煩躁。來往的人群、車輛,都像蒼蠅般令人討厭;從對麵火龍酒店傳來的音樂,像大糞一樣讓人作嘔;賣水果的小販,正在無精打采地吆喝;火車出站的汽笛也在有氣無力地哼哼著……

這時,從車站裏蹣跚地走出一位老太太。她麵如紅棗,發若染霜,身子忽悠悠,顫巍巍,一根黑色的手杖噠噠地敲擊地麵。那種神氣,像佘賽花,氣衝衝地走上金鑾殿,又如牛魔王的媽媽,忙火火地去赴長生宴。一輛腳踏車飄過來了,她剛一揚手,車就停在她的身邊。她並不顯得笨拙,輕輕一躍上了車。

柳濤用臂肘捅了一下楊波說:“看見了吧,那老太真怪,走路東倒西歪,而上車卻很靈敏。”

“這有啥怪的?走路和上車不是一種動作呀!”楊波不以為然。

“我總覺得不對勁兒。再說,這麼大年紀的人出門,怎麼沒有家人陪伴?”

楊波被提醒了,說:“不妨跟蹤她,弄個明白。”

兩人也租了一輛三輪車,遠遠地跟在後麵。

車子拐過東大街,向外環路駛去。然後又向南插進102國道上。

這一代車流多,各種車輛像出窩蜂似的隆隆不斷,擋得目標時隱時現。剛出城,目標就消失了。

那個老太去哪啦?這條路岔路少,附近又沒村莊,隻有左邊靠山根處,有一條僻靜的土路通向南麵一座廢棄的磚廠。難道她去了那裏?

兩人在土路口下了車,朝磚廠的方向走去。

走出三四百米,來到磚窯近旁。長長一排磚窯在場地上靜默著,雜碎的磚頭狼藉滿地。到處荒草叢生,高高的煙筒孤零零的伸向天空。再往裏走,羅列著幾間低矮黑暗的小土屋,就如原始社會的山洞。

楊波敲開了土屋的第一道門。

一個白發老頭打開門,粗聲粗氣地問:“你們要幹什麼?”

“買磚,有貨嗎?”柳濤回答。

“唔,磚廠早就停產了,你們到別處買吧!”老人弓著腰,連續咳嗽。

幾聲,又像拉風箱似的喘著氣,看來他的肺病已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從屋裏透出的騷臭味直撲鼻孔。

當柳濤與老頭談話期間,楊波又推開第二間的門。呼隆一聲響,一堆磚頭從屋頂上塌下來,塵煙大起。幸虧楊波及時縮回頭,不然必遭重創。老頭見狀,不驚也不怪:“年輕人,別進呀,屋頂多年未修,房木朽爛,時時有塌落的危險,挨上就沒命了!”

二人餘驚未消地離開了磚廠。

星期六的夜晚,一輛三輪車停在火龍酒店門前。從車上下來一位胖婦人,燈光映著她的風姿。她穿著紫花綠地襖,翠綠絲綢褲,一頭卷發。她用一隻手遮著燈光向前走。服務員小姐為她掀起門簾,隨後叫道:“有貴客到!”

老板挺著圓圓的肚子,滿臉堆笑地迎接過來,就像迎接他尊貴的丈母娘。他弓著身子,手心朝上,緩緩地向有樓梯的方向移動,仿佛手中托著一大摞白花花的銀子,托著他永遠不會滿足的欲望。回頭又招呼道:“小玉呀,快來接客。”

“哎。”隨著一聲清亮的回答,一位穿著乳白色短裙的姑娘翩翩走來,緊接著,一股芳香沁入肺腑。你看她:油亮的秀發披肩,一雙彎眉入鬢,兩眼水靈靈,清亮亮,膚如凝脂,麵若桃花,紅唇中不時閃露出整齊的小白牙。她的俊俏無以複加,耶和華那精妙絕倫的技藝在她的身上得以充分的體現。

那位胖婦貴客在三樓雅間的轉椅上坐定。她摘下假發,露出真相:楊寶來。看樣子他剛洗過澡,頭發濕濕的,更顯得擴大了光頂的麵積,好像那裏是根本不會長草的岩石。

不一會兒,桌上擺上美味佳肴。楊寶來邀請老板和小玉共同進餐。三人圍坐,細吃慢飲。酒過半酣,楊寶來倒吸一口冷氣說:“我現在出入都得化妝,像做賊似的,快要憋死啦!嗨!”

老板點點頭說:“咱們是多年老朋友,親如一家。您如不嫌棄,常來光顧,我會為你提供保密性的全程服務,該享受的別放過,人生就這幾十年哪!”

“那是,那是。來,幹杯!”

楊寶來一邊暢飲海侃,一邊用貪婪的目光注視小玉。小玉隻喝一杯幹紅,就已雙頰緋紅,更顯得嬌媚。老板見狀,暗給小玉遞眼色。小玉會意,她離開餐桌,開響卡拉ok,隨後邊舞邊唱起來。

她玉臂輕抬,柳腰款動,白裙旋轉,烏發飄然。她的歌兒甜美,吸魂蕩魄。她唱的是一首老歌:《舞女淚》:

為了生活的逼迫,顆顆淚水往肚裏吞落。難道這是命,注定那一生風塵過舞步搖呀搖……

她唱得很投入,動情,比韓寶儀唱得還悲愴淒涼。似乎回憶起自己的不幸遭遇:父親早亡,後來的繼父如狼似虎。等她長大了,繼父見他摸樣標致,心生歹念,就用露腳趾頭的鞋蹂躪她,那些讓她心碎的夜晚……唱完之後,她的眼裏盈滿淚水。

楊寶來看得如癡如醉,端起的酒杯忘記往嘴邊送,眼球好像粘在小玉的身上。他放下餐具,走過來拉小玉的手。

小玉像挨了蠍蟄似的縮回手,躲到一邊。

楊寶來說:“老板,開個價,今晚我包了!”

“八百。”洪老板道,“這是頭水,貨色又極好。”

“好,一言為定!”

小玉不應。她圍著桌子跑,楊寶來循著追。唯一的門被洪老板鎖死,隻在南麵有一窗口臨街。

楊寶來今天喝得並不多。他追了半圈,又猛然回轉,一把抓住小玉的衣裙,順勢一輪,就把小玉樓進懷中。他正想去吻小玉的臉,不料小玉突然低頭,狠咬楊寶來胳膊一口,楊寶來一聲慘叫,鬆開手,小玉跳到一旁。

楊寶來火了,罵道:“小賤婦,看我並非把你整服帖不可!說完又向小玉撲來。小玉想:這下可完了!家裏容不下她,來到外麵也是無路可走。冰清玉潔的姑娘,怎能讓魔鬼糟蹋?但是,誰能保護身孤力單的弱女子?不!寧可死也不與野獸同流!她恨死楊寶來和黑心的洪老板!她咬緊牙關,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當時,楊波和柳濤正在路燈下觀看兩位老人下棋,夜很深了,二者仍不罷戰。突然撲騰一聲,驚得大家抬起頭,卻見有一個什麼物體落在不遠處的牆根下。大家走上前,見一女子倒在石階上,旁邊一片鮮血。她瞪著不動的眼睛凝視天空。

三樓敞開一麵窗戶。

酒店的燈全部關掉,靜謐無聲。

兩位老人踢著門大喊:“裏麵的人死絕啦?有人跳樓,快救人哪!”

好一陣,門慢慢打開,洪老板打著哈欠挪出來:“喊什麼喊?誰跳樓啦?”當他看到已遊進天國的天使時,也慌了手腳:“這,這可咋辦呐!”

這時,酒店的小側門打開,那位胖婦又從容不迫地走出來,上了外麵準備好的三輪車,車輪飛轉起來。

楊波、柳濤看在眼裏,疑在心頭。莫非這胖婦有什麼來頭?

“三輪,停下!快停下!”楊波高喊。

車子跑得更快了。

兩人飛步猛追。楊波在前。當追上三輪車時,楊波向車廂踹去,踹得一麵車輪騰了空,車子劃個弧形咣當翻到,把胖婦甩出老遠。還沒等胖婦起身,柳濤撲過去摁住她,一把揪下假發,在路燈的照耀下,認出胖婦竟然是楊寶來!柳濤怒不可遏,拳腳齊下,打得楊寶來翻滾不跌,連連慘叫。

“別打了!放開我,我給你錢!”楊寶來捂著腦袋央求。

“誰要你的臭錢?你以為錢是萬能的嗎?”柳濤火上澆油,打得更狠了。

楊波用力把柳濤推開,說:“別再打了,把他打死,誰賠我們教學樓哇?”

楊波調正了三輪車,原車手已不知去向。柳濤把鼻青臉腫的楊寶來拖進車中。

楊波、柳濤連夜把楊寶來押到月牙村。張振生和幾名幹部聞訊來到村委會。王興誌用廣播播送了這一消息。

很快來了許多村民,大家圍住楊寶來,氣得拳腳相加,打得楊寶來哀叫不止。

“揚惡人,你還我們教學樓!”

“打死這個騙子!”

“先把他的兩條腿打斷,免得他再逃跑!”

村長急忙攔阻:“請大家不要動手,打他不是我們的目的,賠償教學樓才是大家所期望的。”

大家停手了。

老支書溫國海提議:“振生,我們不能審訊人家,這是違法的。”

“要論違法,是他違得更嚴重,可以說他就是逃犯!我們抓住他就是替天行道!不能輕易饒他!”

“對!不能饒他!”村民們齊聲喊。

張村長轉過身對楊寶來說道:“楊寶來,事情很明了,我問你,你使用什麼牌號的水泥建的教學樓?”

“小廠的無牌次等水泥。”

“鋼筋呢?”

“同樣是次品,而且按標準減半。”

“虧不得樓會倒塌!你的心真黑!你賠不?”

楊寶來躺在地上不吭聲了。楊波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把他提起來:“聽到沒有?你賠不賠?”

“賠。”

“賠多少?”

“七、七十萬。”

“不行!”張村長厲喝道,“原來是七十萬,現在建築材料和人工費都漲了價,要追加一倍。就是一百四十萬!”

“這……”楊寶來想討價還價。

這時,李安從家中拿來一把菜刀。他來到楊寶來跟前,把楊寶來按坐下,然後擰住對方的腳腕。楊寶來驚恐地叫:“你、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挑斷你的板筋!”

“別挑哇,我答應。”

王興誌遞過紙筆,楊寶來隻好在賠償書上簽字畫押。

張村長隨後報了警。

不出三天,索賠款如數追回,教學樓東山再起。楊寶來受到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