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公安人員仔細分析,楊福隻是趁火打劫者,並不是真正的凶犯。把他進行拘留。
一個月以後,村民李安來向張村長彙報:“我在河邊挖土時,挖出一件血衣和一雙鞋。
張村長跟隨李安來到東麵樹林外的河邊。一件藍色的上衣放在沙灘上,有的地方由於血跡浸染已變成暗紫色,袖口血跡更多,像塗過膠一樣發硬;兩隻白色的旅遊鞋上也有許多血跡,其中一隻腳尖有開膠處。
派出所的幹警接到報案後很快趕來。經過初步分析,警察把衣服和鞋拿給馮蘭辨認。馮蘭隻抹眼淚,不去看。
“你為什麼不認一認?”
“我家從來沒有那樣的東西,常路沒穿過旅遊鞋。”她從衣櫃底下甩出幾雙常路曾穿過的舊鞋,型號小許多。
看熱鬧的人說黃冬穿過這樣的鞋。黃冬是黃秋的弟弟。
當把衣服和鞋拿給黃冬的母親辨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用昏花的眼睛仔細打量一下血衣,忽然大叫一聲,哭昏過去。
白所長急忙吩咐他的同事:“快去逮捕黃冬!”
警察們沒有找到黃冬,他可能畏罪潛逃了。
白所長又用電話通知附近各個車站、路口,密切注意黃冬的動向。
第二天,在鄰村的一座水庫裏,飄起黃冬的屍體。
黃冬三十二歲,還是光棍。上學的成績簿上都是零蛋。
警察詢問蘇萍:“黃冬為什麼殺死你丈夫?之前你沒有察覺嗎?”
“沒有。”
“黃冬與哥哥之間有矛盾嗎?”
“有,不過不大。一次,黃冬欠了賭債,向我丈夫借一千八百塊。丈夫不但沒借給他,還把他大罵一頓。兩人不歡而散。”
“黃冬平常有什麼愛好?”
“賭錢、酗酒。還有一次,黃冬在別家看片,被我丈夫瞧見,打他一頓。”
“後來呢?”
“丈夫死後,他也來,幫我幹活還很賣力,並說要替哥哥撐起這個家。”
警察又找到黃冬母親了解情況。
“大娘,請問,他們兄弟倆之間平時有什麼矛盾?”
“沒有啥矛盾。哦,我隻知道發生過一次。那天,他的腮幫腫了。我問他,他不願說。最後他告訴我,是哥打的。我問為啥挨打。他說他去哥家借鐵鍁,隔窗看見嫂嫂在外屋洗澡。剛看了幾眼,撞見哥行醫回來,哥就把他帶到僻靜處,二話沒說,打了他四個耳光。”說罷,老人又哭了,“都怪媽沒能耐,沒給他娶上媳婦……”
到底是什麼原因,已經無法查清,因為兩個當事人都不在了。有人猜疑,因黃秋用了藥販的假藥,致人喪命後,他找到假藥販子索賠,遭到對方拒絕。黃秋威脅藥販,如果你不賠錢就到政府告發。這就把藥販逼急了,索性用重金雇傭黃冬殺害哥哥。黃冬用這些錢償還了賭債。
三縷藍色的煙雲,分別從三個墳頭升起,慢慢地飄向天空,那悲痛欲絕的哭聲,打破了原野的寂靜……
“村長,快回去,鮑師傅來找你。”楊波焦急地喊道。
張振生正在給果園鬆土,他抬起頭問:“什麼事?”
楊波搖搖頭。
二人大步流星地往回趕。
遠遠看見鮑萬青在村頭急得轉圈圈。一見麵,鮑萬青焦慮地說:“張村長,請你給我張羅4000元錢,我妻在醫院,難產……”他滿頭是汗,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的。
張振生見事情緊急,來不及細問,趕忙從家裏取出5000元存單,坐上鮑萬青打來的汽車,向銀行馳去。
途中,鮑萬青簡要的敘述:
鮑萬青的妻子魏春花在小張莊的妹妹家寄住。早晨,他在武校接到妻的電話,妻說肚痛,可能要臨產。他急忙趕到妹家見妻子,見她已被折磨的麵色蒼白,呻吟不止。當時妹夫、妹妹都不在家。他立即打車載妻來到愛民醫院婦產科救治。可是。院方讓他先交4000元押金才能收留。鮑師傅身上隻有200元,院方嫌錢少不答應,他百般央求無濟於事,隻好把妻安排在過道的長椅上,自己不遠奔程三十多裏求助。
當他們風風火火地跑進醫院的那道走廊時,卻見魏春花已從長椅上摔倒地上了,身子冰涼僵硬,嘴角流出的血凝成紫黑色,眼睛瞪著天花板。她死了!
從對麵醫護室裏依然傳出咯咯的笑聲,漂亮的董大夫正和一男醫打情罵俏。鮑萬青欲哭無淚,氣得緊咬鋼牙,他的嬌妻愛子竟然葬送在這些混蛋之手!他的五髒六腑都要炸開了!他瘋也似的衝進醫療室,揪住董大夫的前領,右拳猛擊其胸,通!通!隨著一聲慘叫,董大夫翻到在地。那個男醫想奪門而逃,不料被鮑萬青一把抓住後襟,一拉一掄,男醫便滴溜溜轉著個兒靠過來,正撞上辦公桌犄角,砰的一下,男醫捂住肚子,無聲倒地。
屋裏還有三名護士,都嚇得癱在牆根下,哀求著:“大、大爺,饒命,饒命呀!”
鮑萬青哪裏顧得上這些?恨不得讓他們個個都到閻王簿上掛號。他朝那幾人身上胡亂踹幾腳。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同來的張振生沒來得及阻止。鮑萬青是個義士,義士善起來,不忍踩死一隻螞蟻;但怒起來可殺惡虎刁龍!看那鮑萬青眼睛血紅,麵色鐵青,見到白衣者絕不留情。這樣下去必闖大禍!張振生當機立斷,快步追上鮑萬青,冷不防朝他的耳邊擊了兩拳,鮑萬青立刻昏倒在地。
院長殷光趕來了,他還帶領三四個保安。
一個保安說:“鮑萬青在哪?他膽敢打傷醫院員工,這還了得?我要狠狠教訓他!”
另外幾個保安隨聲附和:“對!把那個野蠻的畜生廢嘍!”
“不準你們動手!他已經被我打昏了。”張振生擋住他們的去路,護住自己的朋友。
“快躲開!不然砸死你!”一個胖保安舉起鐵管,要朝張振生打過來……
“住手!”突然一聲大喝,嚇住了胖保安。
原來楊波、柳濤、陳剛帶領六七個兄弟聞訊趕來相助,他們都是鮑萬青的徒弟。
楊波繼續吼道:“誰敢動張村長和鮑師傅的一根汗毛,我們就掃平醫院!”
其他幾名師兄弟齊喊:“對!讓醫院血流成河,屍骨堆山!
這十來個小夥,分別亮開架勢,怒衝衝,虎生生,氣勢逼人。使院方的人不寒而栗。殷院長隻好擺擺手,帶領他的人退了回去。
警察們來了。
經檢查,董大夫肋骨斷三根,肺部充血;男醫大腸破裂;護士中有一個大腿骨折。院方分頭搶救。鮑萬青大腦受到震蕩,仍在昏迷中。
走廊裏,死氣沉沉;長椅下,慘不忍睹。警察把剛醒來的鮑萬青戴上手銬,由兩位警察押著,從妻子的屍體邊走過!
張振生他們目送鮑萬青被押上警車,警車發出撕心裂膽的吼叫聲,瘋子般開走了。
張振生的眼裏閃爍著淚花。
鮑萬青的徒弟們圍在張振生身邊,一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他。
楊波說:“村長,下一步棋怎麼走?我們師娘母子,不能白死呀:”
“對!張叔,你說咋辦?這口氣非出不可!”其他人也嚷嚷。
張振生思索一會兒說:“我們做事要抓住把柄,人死在醫院的原因,是院方有能力、有時間進行救治,但不給或故意拖延救治造成的,無異於故意傷害。我們要憑借法律手段追查院方的責任。另外,我們還要在醫院裏舉行喪葬儀式。以便擴大影響力。楊波!”
“到。”
“你速去木匠鋪定做兩口棺材,油得紅紅亮亮後送到醫院,另買一些必要的喪葬用品。”
“是!”楊波領命而去。
“柳濤,你與所有的師兄弟聯係,火速來醫院吊喪,人越多越好,聲勢不怕大。”
“是!”柳濤也執行任務去了。
“其他幾位小兄弟,要看護好師娘。大家分頭行動吧!”
殷院長聽到要在醫院吊喪的消息,氣得渾身亂顫,血壓升高。如果在醫院舉行葬禮,後果不堪設想,會使醫院聲名狼藉。他慌忙糾集所有的保安、醫痞,也隻有這些人才任憑他的擺布。他哈腰叉腿站在走廊裏喊道:“姓鮑的家屬來了沒有?還不趕快把屍體運走?快運走!”
張村長答道:“往哪裏運?院長大人,人是在醫院裏被害的,就理所當然在這裏舉行喪葬儀式。”
“你敢?小小刁民有什麼狂的?來人,把屍體扔出門去!”
話音剛落,闖出幾名黃皮保安,走向屍體。
陳剛見狀,忙從牆邊拿起一把墩布,用墩布把使勁一戳,就把打頭的那個保安戳倒。羅鐵甩出一隻尿屎盆,哐啷扣在第二個保安的頭上,屎尿撒了他滿身。殷光的叫聲像發情的貓鳴:“下屬們,快上啊!整死這些龜孫子!”
院方的人,劍拔弩張;這些徒弟們,殺氣騰騰。張振生觀察動向,權衡利弊。他心中很悲痛,魏春花屍骨未冷,鮑萬青又被關押,死活不知,使得他無意戀戰,無論在傷著誰都是擴大事態。他示意陳剛且慢動手。他沉著地說:“看來院長不喜歡在醫院裏舉行葬禮,那好,我們搬到別處去。”
小徒弟們愣住了:張村長這麼快就尿了不成?
殷光聽後點點頭:“這才識時務。那你們就盡快安排吧!”
張振生接過陳剛遞來的手機:“喂,是木業社?你們把棺材別送醫院了,改送新民街6排3棟51號。對,要抬進室內。我會多加酬金的。”
張振生放下手機,準備運走屍體。殷光洋洋自得,他沒有搞清張振生的電話內容。倒是身邊的女秘書聽出點音。她推了一下殷光,細聲細氣地說:“院長,您還沒聽出來?他們送貨的地址不正是您的家嗎?”
“什麼?”殷光翻然醒悟,打雷似的吼,“不行!不準搬屍!”
張振生話裏帶刺:“殷院長不讓搬屍,就是同意在這舉行儀式了?看來你是大公無私的典範。在這辦吧,怕影響醫院的名聲;挪到自家辦吧,其實無什妨害,因為棺材裏裝的是魏春花母子,又不是你的妻兒,更不會是你。話又說回來,你也早晚要進棺材的。這次我在木業社多定了三口棺材,以便當你一家人同歸於盡時不至於手忙腳亂……”
“住口!你住口啊!”殷光氣得渾身發抖,好像真的要進棺材了,“來人呐,快來教訓這些瘋子!”
人們真的都瘋了!保安員像瘋子般狂奔,徒弟們如瘋子一樣躍躍欲試,觀眾也瘋狂地擁來擁去……
有十幾名大漢和七八個保安,向屍體逼近!
“不準動屍體!”張振生大喊,但被吵吵嚷嚷聲淹沒了。殷光隻是抬頭朝這裏看了一下。
“不準動屍體!”十幾人齊喊。殷光一驚。
“不準動屍體!”近百人高呼,聲震九天。殷光一哆嗦!難道人都瘋了?保安員也不敢近前。殷光定定神又叫道:“快呀!快把臭屍體扔出去!”
麻木的保安們,又蠢蠢欲動了。
這時,外麵又響起哢哢的腳步聲。一支隊伍來到門前。他們排著方隊,步調齊整,像接受檢閱的兵士。他們臂帶黑紗,胸佩白花,氣洶洶而至,嚇得保安們縮了回去。殷光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緊接著,一輛卡車開進醫院,從車上卸下兩口大小不同的棺材。送棺材的人說:“大棺材裝魏春花,小棺材裝院長。這是多麼凶險的預兆?殷光氣得啊呀一聲暈倒在地。
死者的親屬們來了。
吹鼓手也來了。
媒體也聞訊趕來。
看熱鬧的人來得更多。
醫院裏人山人海,從來沒有這般熱鬧過。
警察也來了。但他們覺得無從插手管理。因為這是辦喪事,法律上沒有禁止條例。
“老爸,老爸……”
朦朧中,殷光聽到有人喊他。睜眼看,才知道自己躺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旁邊站著秘書楊茜茜,還有多名醫護人員,兒子殷虎緊貼身邊,正在關心地呼喚他。殷虎披肩發,八字胡,嘴唇厚得像菜墩。他終日無所事事,酒店、舞廳、按摩房是他的大本營。見院長醒來,大家鬆了口氣。
兒子信心十足地說:“老爸您莫愁,我會整治那些混蛋們。我有幾十名弟兄,個個能拚善戰,武藝非凡,製服那些垃圾不費吹灰之力。”
殷光聽過,才喘出一口氣。他知道,鮑萬青那一夥人,來者不善,即使調來維和部隊也無濟於事。今見兒子挺刀出馬相助,不勝歡喜。他站起身向窗外望去,隻見從後門進來許多相貌奇異的人,手拿各類武器,集合於大梧桐樹下。個個來勢凶猛,殺氣騰騰。
“幹得好!”殷光脫口稱讚,殷虎受寵若驚。他跑下樓,率領他的這支王牌軍,旋風一樣向前院卷去。
再說那支方隊唰地散開。他們走到魏春花的遺體旁低頭默哀。隻有鑼鼓聲嗚咽,喇叭聲抽泣。人們仿佛聽見她那痛苦的呻吟和絕望地呼喚……
她死了!是被院方那無形的刀殺死的!是用冷漠的子彈射死的!是被金錢、利益的毒藥害死的!這冠冕堂皇的愛民醫院,實質成為害民之所,是專門宰割百姓的蒙著紗罩的案台!
醫院裏到處都擠滿了人。大家的臉上籠罩著愁雲,在哀傷的歎息中夾雜著氣憤不平的叫罵。
“把臭屍體扔出去!快扔出去!”又一聲大吼從走廊裏側傳過來,隻見殷虎邁著橫步上前,他左邊是個魁梧的大漢,大幅度的晃著頭;右邊是個一條腿加一根拐杖的殘疾人。別看他身殘,但臉上顯得霸氣逼人,拐杖把地板擊得哢哢響,動作極為敏捷。後麵跟著一撥衣帽不整的雜牌軍。
“把這個破玩意劈碎,留給老子烙餅當柴燒!”大漢指著棺材叫囂。
“吹喇叭的割唇,擊鼓拍鑔的剁爪子,誰想加入殘聯會的我都收留啦!哈哈哈!”單腿人咬牙切齒,梗著脖子咆哮。其他者也跟著起哄、叫罵。
這群狼向魏春花的遺體撲過來了!
張振生站在棺材旁,抬手“啪”地拍了一下棺材蓋,喝道:“你們是何方人士?我們與諸位素不相識,又無冤無仇,但為何幹擾我們辦理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