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神狐弄火(1 / 3)

十二月四日夜十一點,一家柴草起火;十二月六日夜十一點半,兩家柴草起火;十二月九日夜十二點,四家柴草起火……

這是誰點的火?不得而知。是小孩玩火嗎?不是,因小孩深夜不會出來活動的。是哪位煙民由於粗心,把未熄滅的煙頭仍在柴草上引燃的?那隻不過引燃一兩次罷了,絕不會連續不斷地發生火情。在著火的現場,尚未發現作案者的任何蜘絲馬跡。

村長張振生對這屢次失火事件感到頭痛,同時也疑惑不解,他隻好把這一情況報告派出所。

這天夜裏,從派出所調來七名警察,秘密潛入陣地——村北角河邊多家柴草堆放處,因為那裏是發生火情最多的要地。

已經到了夜裏十一點,陣地上依然靜悄悄的。幹警們想:今夜不會起火了,大家可以睡一宿安穩覺。可能是縱火者有預感,一旦實施縱火行為,定會成為網中之魚。

十一點五分……十分……突然,呼啦一下,在東南角一堆柴草著火了,火借助風勢越燒越旺。幹警們正要奔到那裏去救火,又因未帶滅火用具,急得團團轉。隨後又撲地一響,西邊又有一處著了火。緊接著,中間地帶也冒起煙。三處火光衝天而起,烈烈生威,煙團彌漫夜空,嗆得人們難於呼吸。許多村民聞訊趕來,與民警們共同奮力救火:潑水、楊土、用木棍撲打……曆經兩個多小時的戰鬥,才終於把火撲滅。

在七名幹警目不轉睛地監視下,竟然又無故起火,使人們陷入迷陣:是什麼人使用什麼手段點火呢?莫非縱火者會隱身術?

又一個不眠的夜晚,幹警們照樣埋伏好,眼睛瞪得像雞蛋,連地上跑過一隻老鼠都不放過。但是,到了夜裏十一點多,在沒有任何一點動靜的情況下,又有幾堆柴草照樣起火,其中有一起火處在距民警五米內的一家房頂上!

神秘、神奇、簡直是天方夜譚。

在村裏的大街小巷,大家議論紛紛。

王老太說:“這火是狐狸精煉丹煉著的。前天夜裏,我隔窗看見半空中飛火球。我看咱們快去買些香火、供品,請求狐仙到別處煉丹吧!”

“我推測是飛碟作祟。”一位年輕人道,“當飛碟在天空上飛行時,從上麵滑落的火星引燃了柴草……”

還有人說是自然起火,懷疑地下埋藏著大量的硫磺,火就是因為硫磺受到地熱的影響燃起的……總之,眾說紛紜,無以為證,一時誰也沒找到破解之法。

這天,派出所白所長給張振生打來電話,說黃家鋪出了人命案,所有的幹警都集中到那裏破案。關於失火的迷案,要張村長密切關注,一旦發現可疑線索,及時向所裏彙報。

張村長更是愁眉不展。連續的火情,攪得他心緒不安。放火之為,既損人又不利己,圖什麼呢?什麼狐仙啦、飛碟啦,都是瞎扯。至於地下硫磺自然起火,那也得經過有關專家的驗證才行。究竟什麼原因呢?答案迷茫。如今,狡猾的白所長把這個球踢給他,他將怎樣準確地投籃呢?

當張村長抬起頭時,才發現他的兩個助手已經站在麵前。

“我讓你倆去調查的對象,他們有什麼新情況?”張村長問。

“還沒呢!”楊波回答。“那個二傻子,我調查過,他每天九點前入睡,早七點多起床。沒有作案時間,應對他解除懷疑。”

“那兩個惡少呢?”村長又問。

“他倆每晚六點多去小賣部看影碟,十點回家,也沒發現可疑點。”楊波答。

張村長點點頭,在屋地上踱了幾步,又接著問:“其他人有反常舉動嗎?”

沉默了一會兒,柳濤說:“從去年開始,滿倉有些反常。他整天東遊西逛,走家串戶,不務正業,把地也種荒了,收獲很少。聽說他可能入了什麼“協會”。

“是什麼協會?”

叫什麼“二叔”協會。據說那協會很神,隻要入了會,糧食越吃越有,口袋裏的錢永遠花不完……”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是啊。一開始,是滿倉自己先入‘會’的。其實,滿倉在入‘協會’前也是一個勤勞又善良的人。因他勤奮耕耘,莊稼長得很旺盛,像他的名字一樣,每年都把糧倉裝得滿滿的。後來有一段時期,他感到心裏沒著沒落的,像一根飄浮在空中的繩索。而‘二叔’卻伸出援手,抓住繩頭,牽住了他。從此,他就成了這位‘主帥’麾下的一員猛將。為給‘協會’拓展領地,按‘會’規,首先要把妻納入‘會’中。起初妻不肯。他開導說:“你如果入了‘會’,咱家裏油壇子裏的油就會越吃越多”。妻不以為然。又隔幾天,當妻再去取油時,果然發現原來隻有半壇油的壇子竟然神奇的變滿了!滿倉說這就是“二叔”的神靈賜給的。妻這才死心塌地的進了‘會’,誰知那是滿倉用暗中藏著的油偷偷添上的。

聽說有一次,滿倉夫妻講‘會’歸來,看見有三隻死母雞躺在近旁的路邊。見此情景,滿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禱告:‘萬能的‘二叔’啊,您知道我們今晚沒飯吃,特賜神雞拯救我們。英明偉大的‘二叔’啊……’禱告完畢,夫妻倆就把雞拎回家燉吃了。誰知到了後半夜,全家人都頭暈目眩,肚痛難耐,連吐帶泄,這是中毒的症狀。原來那些雞是誤食農藥毒死後被人家扔出去的。可是,此時的滿倉夫婦隻是不停地禱告,並不求醫救治。眼看不行了,鄉鄰們才硬把他們送到醫院,才使得一家人爬出鬼穀。可氣的是滿倉夫妻仍不醒悟,反而說又是‘二叔’拯救了他們,遭遇的災難也是‘神’的精心考驗。

半年前,滿倉養的一頭驢生了三胞胎。當時驢行昂貴,一頭仔驢能賣兩千多塊。為感謝‘二叔’的聖恩,夫妻倆跪在驢棚裏從傍晚禱告到天明。滿倉更會現身說法,逢人炫耀其詞,大講‘協會’的神奇,盛讚“救世主二叔”的功德。可是,過了一個星期後,因‘會’務繁忙,夫妻倆對驢們沒有精心照料,使驢們都生了病,不但走了三胞胎,就連驢娘也被娶上了天堂。大家數落他。滿倉又說,這是‘聖主二叔’把驢兒們都收回去了……

打那以後,滿倉的妻子對‘會’,產生懷疑,退了會,然後與滿倉離了婚,把孩子也帶走了。滿倉又成為光棍一根。”

聽了柳濤的一番講述,令張村長吃驚不小。有關“協會”的事,張村長早有耳聞。這些年,由於我黨把工作重點放在經濟建設上,因而放鬆了對民眾思想的教育,使有些人思想生鏽,心靈空虛,這就給別有用心者可乘之機。他們紛紛出台,利用名目繁多的什麼“會”迷惑人心,搶抓地盤,坑人不淺,弄得社會一片烏煙瘴氣。想到這,張村長嚴肅地說:“你們要嚴密監視滿倉的動向。”

下午,柳濤又向村長彙報:“我去滿倉家時,他正在吃飯。他家窗戶較小,使屋裏光線暗淡。炕上的一套行李陳舊又肮髒。見我進來,他有點吃驚。隨後從身邊拿起什物,‘啪啦’仍在牆角小缸後頭。他抬頭問:‘濤子,有事嗎?”

我說:“沒啥事。找你閑聊。”

我們閑扯幾句。我發見炕沿上放著三盒火柴。拿起來一看,裏麵全是空的。可奇怪的是火柴盒上的鱗片完好無損,從來沒劃過。屋裏好像還有一股燃香的氣味。”

“那他仍出去的是什麼?你查看沒有?”

“查看了。乘他不注意之機,我走到小缸旁邊,看見那什物原來是一張用木棍彎成的弓。”

“弓?弓有什麼用處?”

“是啊!弓在古代是用來打獵或殺敵的武器,如今隻是孩童的玩具。而滿倉四十多歲,是個光棍漢,誰來玩弓呢?”

入會……弓……沒有用過的火柴盒上的鱗片……隔空飛起的狐仙火球……難道在這些跡象裏存在某種鮮為人知的內在聯係?張村長越想心事越亂,理不出頭緒。最後他說:“繼續監視滿倉的一切行跡!”

第二天,張村長帶領楊波、柳濤到滿倉住所查看。滿倉的房舍座落於北數第二層房,房北麵對著講狐仙煉丹的老太家。老太家後邊就是柴草堆放處。滿倉家距堆柴草處有三四十米遠。

觀察完畢。村長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對濤子說:“濤子,你快去……”

“明白!”濤子打斷村長的話,從腋下取出一隻用柳條製作的弓。

“機靈鬼!”村長笑了,隨後又繃緊麵孔,“你要習練射箭!”

“是!”他儼然一位威武的兵士。

柳濤找到一處寬敞的地方習練射箭。練一陣箭法後,又向村長彙報。

“射程多少?”

“順風百來米,逆風六七十米。”

“造箭用的是什麼材料?”

“紫樹槐條。”

“嗯。”村長沉思。然後輕聲說:“今晚九點前,你和楊波潛伏在滿倉住處附近。不到必要時,不準打草驚蛇。要嚴密監視……”

這夜,楊波、柳濤兩人分頭行動。可是直到天亮,也沒有發現火情。村民們又度過一個安寧的夜晚。

第二天夜裏,他們又照樣執行任務。楊波藏在滿倉的房前;柳濤埋伏在屋後。

夜光表指向十一點半,許多人家都關燈睡覺,滿倉家的燈火也全息。不一會兒,他家的前門無聲地打開了,一條黑影悄悄地溜出來,輕輕地攀著梯子上房。借著星光,楊波見他摸索什麼。然後突的一下,有一帶著火星的物體騰空而起,急速向北方飛去。楊波剛回過神,又一帶火物體飛過去了。

楊波來不及再想什麼,飛身攀上牆頭,又順著牆頭攀上房頂。那黑影見有響動,知道不妙,就踏著連脊房頂往西逃竄。楊波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趕上,黑影抓起一隻簸箕扔過來,正打在楊波的臉上,在鼻梁邊劃開一道口子。楊波不顧疼痛,繼續追趕黑影。追了二十多步,又被滾過來的一隻破鐵鍋絆倒,使楊波摔出兩米多遠。他的多半身子已撲下了房,隻有一隻腳勾住房簷,才沒有掉下去。無論他怎樣努力,但那懸出的身子也無法收回。他焦急地喊:“快救救我……”

那家人聽到喊聲,急忙走出房門,見一人懸在房簷下。夫妻二人慌忙弄來許多稻草放在房下,還把被子拿出來墊上。楊波支持不住,滑落下來,撲通掉在軟軟的被子上,身體絲毫未損。

起初,柳濤在矮牆後埋伏,老半天不見動靜。正無奈,忽然傳來“嘶嘶”的響聲。抬頭一看,有一簇火星在半空飛馳,轉眼落在一垜高高的草堆上。當第二簇火星飛來時,柳濤急忙拋出一短棒去攔截,隻聽“噌”的一聲,那簇火星畫個弧形悠然下落。他正想尋找那墜落物,又見那邊房上有人跑,他就緊盯著那人的動作,在地上與他保持同步。那人跑到西頭房山邊,那裏被一條胡同隔開。他怔了一下,就從房上跳到牆頭上,又從牆頭跳到胡同口。當他剛落地,就被柳濤飛起一腳踢倒,抓個正著。

柳濤又尋找回那墜落物,看了讓人驚訝。原來是一支用木棍製成的箭,在箭頭的反方向綁著四根燃著的香,香中間夾著五根火柴。香長火柴短,當香火燒到火柴頭上的硫磺頭時,火柴就會冒出火苗。箭頭一旦接觸到柴草就會起火了。這種精心設計的縱火方式,目的是什麼呢?

在審訊室裏,站在被告席上的滿倉顯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為什麼放火?嗯?”

滿倉不做聲。黑黑的麵孔毫無表情,圓圓的眼睛連眨幾下。

“你老實坦白,為什麼放火?目的是什麼?”

滿倉似乎對審訊很厭煩,他覺得這一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就如管路不願回答曹操的提問一樣。他胸中似有無限天機,並且擺出傲慢的神態:他高昂著頭,又使勁聳聳肩膀,看那樣子,好像他就是無上高貴的總統。

最後,他用緩慢的語速講演“……實話告訴你吧,很遺憾,隻要我在百日內點燃七七四十九堆火,就能成仙得道了!”

這句口供使人震驚!真是在烏龜蓋子上擀麵條——什麼“案”子都有。一個智力健全的人,為什麼會產生這般極為荒唐的念頭?可笑、可悲、可憐、可恨!

“是誰唆使你放火?”

不做聲。

“是誰介紹你入會?”

不做聲。

“你的會友還有誰?”

“帶下去吧。”白警官無可奈何地揮揮手。

近些日子,月牙村出了一樁不平常的案件,使張村長的心情十分不快。這一消息很快傳遍全村,以及全鎮。事情是這樣的:

在後街西頭有老兩口,老頭叫王徳貴,老伴叫呂玉蘭。都是七十出頭的老人。他們有兩個兒子,長子叫王釗,次子叫王瓊。幾個月前,老兩口把家產給兒子們分了,兒子們也把二老抓鬮分給每家贍養一位。王德貴身體不好,不能勞動;老伴身板硬朗,能洗衣做飯,看孩子。相比之下,老伴當然是搶手貨了。結果老大王釗分到父親,小兩口子很不高興;王瓊分到母親。

那天,老爸從大兒窗前路過,聽見從屋裏傳出低低的說話聲:“男的說:“咱分到了爸,你也別不高興,也就是不能替咱幹活唄。”

女的說:“嗨,誰叫咱“點”背?不能幹就不能幹吧,孩子文文還不幹活呢,咱就當多了一個兒子養活著……”

老人在外麵聽到這兒,心忽地一顫,全身上的血猛然往頭上湧。他隻覺得頭重腳輕,身子搖晃幾下靠在牆邊。他想:我成什麼了我?我活了七十多歲,卻成了兒媳的兒子!這個忤逆的東西呀!他本想衝進屋大罵他們一頓,或者用拐棍狠揍兒媳幾下。可是他沒有那麼做,怕影響家庭和睦,強把怒火往肚裏咽,隻好含著眼淚悄悄地離開了。

半年後,大兒媳患病住進醫院。因為病勢嚴重,住了二十多天醫院也不見多大起色,全家人都很著急。

這天,老伴一邊給二兒媳洗衣服,一邊對呆在一旁的老頭說:“老頭子,你也買點禮物,到醫院去探視一下大兒媳吧。親戚、朋友都探望過,就剩你還沒朝麵,情理上也說不出。”

“我不去?哼!”

“你為啥不去?人家在這幾個月,不也是管你吃喝嗎?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是啊,是給我飯吃了。但我是下等人。每天我吃的大多是他們剩下的冷飯菜。一天,我在西屋裏吃的是冷粥,而且隻有一碗。吃完了這碗飯,覺得肚子沒飽。我就拿著碗到他們吃飯的東屋,想再盛上一碗吃。當我掀開門簾一看,他們一家三口吃的是肉餡餃子,就連炕沿上的貓食槽裏也是餃子。兒媳當時朝我瞪了一眼,瞪得我一愣,不小心粥碗‘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兒媳痛斥我是喪門星,是敗家子!”

老伴聽了,一時無語。她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嗨,別提這些了。我又何等不是如此?二瓊在外地打工,家裏的十來畝地由兒媳打理。我每天的任務是洗衣服、做飯,照看孩子,有時還要幫著到田裏拔草,整天累得直不起腰。隻要稍有疏忽,二兒媳就給我臉色看,弄得我整天提心吊膽,心裏不安。想不到我們的晚年生活過得這般艱難。”老伴說著,抹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