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走出魔窟(1 / 3)

張振生騎著摩托車行駛在光燦燦的柏油路上,就像一位衝浪健將穿梭在碧波蕩漾的海麵上一樣。一片片農田朝身後閃去,把一座座村莊迎來了,即刻又甩掉了。兩隻車輪如風似電,胸膛裏的那顆心若烙若煎。他要到鎮裏開會。一向喜歡沽名釣譽的韓鎮長指示他要用吐沫托起“小康”之舟,遭到他的抵製。他不想把坑國誤民的浮誇之風繼續在二十一世紀盛行,——起碼他自己不這麼做。他知道,即使韓鎮長雷電齊發,但他依舊巋然不動。

車輪飛轉著,他思緒萬千……

“喂,請問先生,去八村怎麼走?”

一輛紅色的小麵包車停在路邊,有兩個帶墨鏡的男人站在車旁問路。

張振生減速停車,指路說:“從這裏往北走,然後再向東拐……”

“哐”地一下,張振生覺得頭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天地飛轉起來,使他摔倒了,摩托車也啪嚓倒地。他被拖進汽車裏。汽車開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張振生醒來時,汽車已經行駛在不知是那條坑窪不平的路上。他被反綁在座椅上,眼睛上蒙著黑布,嘴裏塞著布團。他知道自己被綁架了!大約又走了一個多鍾頭,車顛簸的更厲害,即使馬力加大,車速卻不快,張振生暗中猜測:可能正在上大坡。又過了一會兒,車停了,有開門的聲音。車開了,很快又停下。他被拖下車。雜踏的腳步聲伴隨著汪汪的狗吠。吱呀呀,好像是一扇門打開了,他被狠狠地推了出去。當被摘下蒙眼布和堵嘴布時,已經身在燈光昏暗的大屋中。屋裏還蠕動著一群麵黃肌瘦的“鬼”。他被嚇了一跳,好像做惡夢。難道自己真的到了陰曹地府?再看那些“鬼”們,有的咳聲歎氣,有的沉默不語,還有的正在睡覺。木床上鋪著破舊的麻袋,行李用廢棄的苫布代替,潮濕、陰暗,又髒亂不堪。張振生覺得腦袋裏像有蟲子啃咬,隱隱作痛。用手觸摸,頭上腫起三四個大包,腿上、後背上也多處創傷。過了一會兒,他氣憤的大叫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是什麼地方?”

屋裏所有的“鬼”都像木偶。張振生生氣地抓住了一個身材瘦小的“鬼”,用雙手扯住他的肩頭吼道:“你們咋都不做聲?啊?你們到底是人還是鬼?”

小個“鬼”扭曲了肮髒的鬼臉,挑了一下眼皮說:“人怎麼?鬼又怎麼?哼!人還不如鬼呢!”

“快告訴我,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喂,你們是什麼人?快告訴我呀!”

“別急嘛,張村長,久慕您的大名了!也活該你我有緣分,很快又要見麵了。但是你要忍耐,你會知道一切的。”

另一種聲音從天棚頂上傳下來,還堂而皇之地稱他為“張村長”。聽那聲音又有點耳熟。是誰呢?張振生愣了一陣。

半小時後,木板門打開了,走進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他留著雞冠子頭,長臉型,目光充滿殺氣,從他斜叼著香煙的嘴角流出沙啞的聲音:“張村長儀表堂堂,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到了俺的門下,您就得屈尊一點嘍!照直說,你的任務,也和這裏所有的鬼們一樣:那就是供血!”

“供什麼血?”張振生不禁打個冷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不明白麼?就是每三天,就從你們身上抽四百毫升血液。當然,報酬都是俺們的。因為俺為諸位提供了高檔住宅和不錯的營養品。至於張村長麼,對不起了,俺老板說還要對您多加照顧的。原因是您曾經踢過別人的飯碗。這回不同了,是你的飯碗讓人家給踢碎了。嗬嗬,那您就等著死吧!”

張振生明白了:他已經落入魔窟之中。現在有些用心歹毒之人,為了尋求發財之路,無惡不作,甚至慘無人道。他又試探著問了一句:“我踢誰的飯碗啦?”

“這你問誰?笑話!問你自己吧,你是聰明人!”

張振生的思緒亂糟糟的,一時什麼也想不起來。他斥責對方:“你們想發財為啥不走正道?不要使用殘忍的手段哪!”

“走正道能發幾個財?天下有幾個富翁是靠走正道起家的?至於你說的”殘忍’,而俺卻認為是‘積德’。你想,用你們這些廢物的血,能夠拯救許多有用人才的生命,難道這不是一種積德是什麼?再說啦,向你們這號人,弄死仨億倆億的也是功勞,第一,給國家減輕了人口壓力,節省了資源;第二,提高了國民的生活質量,增加了物資平均指數。張村長,你當了多年的幹部,這筆賬一定會算吧!”

“呸!你以為我們會等你折磨死嗎?有朝一日,會把你們這些魔鬼碎屍萬段的!”張振生怒罵道。

“恐怕那是下輩子的事,今生你不會有機會了!”說著,那人推開身後的門。門外,三條大狼狗嗷嗷地吼叫著,像豹子一樣的爪子扒得沙土紛飛,刀子般的利齒交錯著,看了讓人膽寒。

“嗬嗬!你們都看見了吧!這三條狼犬,我每天隻喂三成飽,目的是讓他們永遠保持饑餓感。即使不關這道門,你們隻要往門外跨出一步,就等於闖進狗的喉嚨。哦,來人!把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拉出去照顧照顧!”

隨著話落,闖進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個手執尖刀,另一個端著手槍。屋裏的其他人都嚇得躲在牆根下。執刀的漢子把尖刀在張振生麵前晃了幾下,然後手一抬,刀子飛了出去,啪的一下,刀尖刺進門板裏。

“看見了吧?誰不老實就讓他嚐嚐刀子的滋味!”

張振生的手腕被手銬牢牢扣住,被推推搡搡地帶走。三條大狼狗猛撲過來,大叫著要撕咬他,卻被惡漢斥退。他們把張振生帶到另一間屋裏,把他綁在一架鐵床上。一位穿白大褂、帶口罩的大夫摸樣的人狡猾的朝他瞪了一眼。他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一時記不起他是誰。隨後,大夫不懷好意的把針頭插進張振生的血管裏,他痛得渾身一陣痙攣,仿佛插入心髒一般。他的生命之源順著針管向外流淌著……

當張振生醒來時,已躺在大屋裏的木床上。床很涼,冰得他身子麻木僵硬。他咂了一下嘴巴,略睜眼,看東西還不太清楚,就聽得身旁的小個子驚喜地叫道:“呀,快來看哪,張大哥醒啦!”

他的話驚動了大家。有幾人朝他走攏來。前頭的是瘦高個兒,四十歲左右,前額與頭頂亮亮的,像葛優。

“你已經昏迷五六個小時了,天哪!”“葛優”歎口氣說。

“這回你醒了,大家就比較放心了。”

張振生想坐起來,不料又一陣頭暈襲來,他隻好又躺下。小個子慌忙叫:“張村長,不,張大哥,你先別著急起身,好好歇著。你的臉好像一張白紙。”

這裏哪是人間?簡直比地獄還殘酷!張振生想喊,但喊不出聲;想罵,沒有力氣。

“急也不起作用,還是慢慢熬吧!”葛優搖著頭,伸手拉起一塊舊苫布,蓋在張振生的身上。

小個子是玉亭縣人,他的地方語言濃重。三個月前,一輛招工汽車巡回在他所住的村頭。工主說,他在城裏開一家商城急需采購員,月工資一千八,另外還有獎金。小個子見待遇這般豐厚,就高高興興地上了賊船。“葛優”是為了給上高中的兒子送件衣服,順便搭車被騙來的。其他人也有被劫來的,還有一位落難者是喝醉酒後躺在馬路上睡著了,被人家撿來的……

三天後,張振生才勉強會走動。他也開始觀察這裏的環境。屋裏的牆壁用磚和水泥建造,像水果窖一樣。沒有窗戶,隻在棚頂上開出盆口大的通氣孔。氣孔的位置較高,從氣孔的上端可以監視下麵的動靜。屋外是狗舍。狗舍那邊還有一道門,門那邊可能就是老板的辦公室了。從棚頂上咚咚的走路聲來判斷,這間地下室是建在房子底下的。由此看來,這裏與外麵完全隔絕,不能傳遞任何信息。這三十多名受難者一旦血液被抽幹,就隻有死路一條。

張振生觀察完畢,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靠近些。大家圍過來。張振生強打起精神說:“弟兄們都有什麼打算?不能幹等著受折磨吧!”

人們無奈地歎氣:“有什麼辦法?隻有一個出口,又有惡狗看守,插翅難飛。”

“挖牆洞行不?”有人提議。

“不成。這牆壁堅固如鐵,我們又無工具。”

“那就沒有他法了!”

“大家不必灰心,辦法總會有的,世上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隻要大家齊心協力,肯動腦,就會有希望的。”張振生鼓勵大家。

“我看隻有硬拚才有出路。”“葛優”說。

“可行!當他們來帶人事時,乘機動手。”許多人符合著。

“不妥!”張振生表示不讚成,“人家有刀、有槍,我們赤手空拳,拚起來吃虧的是我們。再說,大家的身體太虛弱,怎幹得過強悍的他們?”

“除此之外,還會找到什麼出路?”

“唯一出路,就是除掉那三隻惡狗。難題是找不到毒藥。隻要除掉它們,這道門是不禁折騰的。”小個子愁悶地說。

“對!惡狗是我們逃離的最大障礙。要在這方麵做文章。”張振生也開導大家。

弄不到毒藥毒狗,打狗又無從下手,那幾條狗已吃過兩名逃跑未遂的落難者。除掉它們,確實難啊!

大家低聲談論,以防外麵的人聽見。每個人都在煞費苦心的思索著,力求尋找有效可行的方案。

又有三四個難友被帶出去抽血,回來時他們的麵色蒼白,四肢癱軟,骨頭像融化了似的。張村長看著這讓人十分揪心的情景,感覺如萬箭穿心。開飯了。送飯的就是那兩位打手。三桶饅頭,兩桶土豆燉肉。營養的加強目的是為了滾滾的財源。他們每人分到三個饅頭和一碗菜。張振生餓極了,他也弄不清有幾天沒吃到飯了。他一陣狼吞虎咽掃光了食物。這時,他忽然想起雞冠頭說過的話:“我每天隻給狗喂三成飽……”哦,有了!假如把那些狗都喂熟,不就可以……

飯後,張振生把他的想法跟大家談過,得到難友們的讚同。

第二天午飯後,乘看守不在之機,張振生把暗中收藏的饅頭蘸上菜湯,先對門縫”噓噓”地吹幾聲口哨,然後把饅頭順門縫丟出去。幸虧門縫空隙大,隻要把饅頭掰成兩半,就能通過。那三條狗立即奔過來搶食吃。這樣訓練六七天後,隻要張振生口哨一響,狗們就立刻來到門前,不在亂叫了。張振生把手從門縫伸過去,狗就親昵地來舔。唔,他的心血沒有白費,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