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很破舊,幾間歪歪倒倒的房子,其中尤其是教室那間更是搖搖欲墜,比山區的希望小學更他嗎的充滿希望。教室裏沒有吊頂,沒有地磚,下起雨來,那是“屋頂共烏雲一色,蛛網與雨點齊飛”。幾根滿是蛀洞的梁柱撐起一片用細蘆葦編成的屋頂,布滿了灰塵與蛛絲,並隨著歲月的侵蝕,反射出一層暗蒙蒙的油光,讓學童們省去了鑿壁偷光的煩惱。地麵呢,到處都是坑,泥土硬梆梆的,比水泥還結實,一頭磕上去,肯定一個包。這些坑是怎麼形成的,我至今也搞不明白,按道理說,走的人多了,應該很平整不是?其實不光教室裏,我們那時家中都這樣。不過說起來,這些坑給我們帶來了許多樂趣,非常適合玩玻璃球,省卻了操場上挖坑的繁瑣工程。

暫時先不玩玻璃球,讓我們還一起回到教室裏。學校裏隻有一位校長和一名教師。校長是領導,領導是不用上課的。那麼,那位不怎麼喜歡我的女老師就成了我的班主任。現在想來她工作是非常辛苦的,因為她要教四個年級:幼兒班、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個年級全在一間教室,以組區分,每一組都有七八個人吧。

教室裏隻有一盞四十瓦的白熾燈,晴天還好,一到下雨陰天,同學們寫作業全靠感覺走,也難怪如今我的字那麼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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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老師當時三十來歲,雖說是個民辦教師,但拿捏我們這幫小兔崽子還是不在話下的。平時她上課都是先上三年級,然後二年級,依此類推,不上課的組可以旁聽或者布置些作業。這種教育方式讓當時隻會說幾個單音節字母的我進步特別大,幼兒園畢業時已經知道愛克斯和馬克思的區別了。

扯遠了。開學第一課,倪老師跟同學們談理想。二、三年級的學兄學姐們表現非常出色,上至國家主席,下至糧管所工人,都讓她頻頻點頭以示嘉許。一年級回答得就有些不像話了,但還能勉強過關。最後就是我們。

楊偉說:我要種田。

倪老師撇撇嘴:沒出息!

餘亮說:我要當大老板。

倪老師:嗯,不錯,將來可別忘記老師喲!

葉蘇潔:我要當老師。

倪老師:當老師有什麼好的,沒勁!想當老師的都是傻瓜!楊丹你呢?

楊丹:我也要當老師,我不要當傻瓜。

…………

輪到我了。

我:媽媽。

全班哄堂大笑,倪老師揮揮手不耐煩地說:你不能當媽媽!

我繼續說:爸爸。

倪老師想了想,默許了,然後喊最後一個張衛平。

張衛平:饃饃,餓了……

不管怎樣,平時因為父母總忙於上班而常常將我一個人扔在家裏,導致我六歲才會說幾個字,現在因為環境的變化,我的語言能力得到了飛躍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