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賢皇後舌戰悍婦 惡閹黨謀逆宮牆(2 / 3)

皇後麵色和緩下來,天啟竟露出淡淡一笑,“中宮配朕七年了,常正言匡諫朕。今後少年寡居,朕實在放她不下呀!”說至此收了笑,對由檢道,“皇後德性賢淑,品行……莊靜,你須善為……保全。”皇後眼眶中便就溢上兩汪清泉,朱由檢忙不迭的應承。天啟一口氣說了這些,已是喘個不住,剛有些緩和,又突然襲來一陣急咳,喉中咕咕作響,皇後情知不好,忙掏出絹子去接,已是不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射出二尺有餘!皇後的眼淚就下來了,顫聲喚道:“快傳禦醫!”外麵應了聲兒去了,天啟抓住信王手,“魏忠賢、王體乾等,恪謹……忠誠,勤勉體貼,才德俱佳,可……任大事。”信王唯唯。天啟這才鬆開兄弟的手,“召諸部科道……進見。”

皇後衝著客氏向外一指,“皇上要召見外臣了,請夫人退下吧。”其實不用皇後攆,天啟這話本身就是當頭一棒!客氏急轉身匆匆而去。“五弟且來。”借著談敬出去宣召的當口,皇後斂了戚容,將由檢拉至屏風後,低聲道:“中涓誣我父張國紀欲弑君另立五弟事,五弟可知?”

“竟有此事?!”朱由檢如遭雷殛!

“幸皇上凡事憒憒,獨厚夫妻兄弟之情,不問,否則五弟和我父早做了刀下之鬼,明日之天下便就要姓了魏了!皇上要五弟重用魏、王,五弟要心中有數。相見無日,為嫂不得不言。”

朱由檢心中悸悸,“臣弟記下了。”

客氏急步走出,大叫道:“談敬你站住!”談敬站住回身,“你給我呆著,不許去傳旨,皇上不能見諸部科道,懂嗎?再等一會兒,皇上就睡過去了。”

“那,如果皇上一半會兒還睡不過去怎麼辦?”

“不去管他,你再拖一拖!”

“老祖太太,我擔待不起呀!”

客氏眼一瞪,“魏公公那兒你就擔待得起嗎?!”

“更、更擔待不起了……”談敬話沒落音兒,乾清宮太監王承恩從身邊小跑而過,到乾清門口,扯著貓嗓高叫:“皇上有旨,傳諸部科道晉見——!”

客氏兩手一耷拉,看著王承恩的背影兒,狠聲狠氣道:“又是這個張嫣!早把她從皇後位子上拽下來,哪還有這般促狎!”

天啟竟沒再昏睡過去,直捱到了六部九卿諸臣趕到,進來一個跪倒一個,匍匐於地。跪在最前麵的黃立極道:“皇上,大臣們都到了,請皇上示下吧。”

天啟向上抬抬手,“都抬起身……”眾人抬頭立直身子,天啟急促地喘了幾口,顯然是在用力運足氣,“朕要去了……”此話一出,黃立極帶頭,立時響起一片“唔唔”的哭聲。“朕還有口氣兒呢,都住聲兒,聽朕……說。”“唔唔”聲立刻沒了。“朕去後,朕五弟……信王朱由檢……承襲……大位。”

黃立極道:“臣等遵旨,侍儲君如侍皇上。”

“好。”天啟轉向朱由檢,“魏忠賢、王體乾忠、忠貞可計大事,魏良卿用事恭謹,可代朕饗……南北郊,祭、祭太廟。”

朱由檢道:“臣弟遵旨。”

黃立極接言:“皇上任賢勿貳,諸臣敢不仰體。”

魏良卿急急進了魏府,直奔客廳,客廳裏坐著兩個人,上首是魏忠賢,坐在邊椅子上的,穿真青油綠懷素紗,是大太監常服。“良卿見過叔父、王公公。叔父怎麼回來了?”

“唉,咱家是被娘娘趕回來的。”

“怎麼,娘娘惱叔父了?”

“那倒沒有,他說咱家兩天沒合眼了,六十歲的人了,受不了,叫咱家回來睡覺。”

“倒是好意。”

“什麼好意,她是看著咱家別扭!”魏忠賢淚眼模糊,“……看來,皇上大限到了。萬歲爺春秋才二十有三啊!……”哽咽了好一會兒,才又道:“……體乾,李選侍之事,信王心中可有數兒?”

王體乾站了起來,“選侍歿時,信王尚在衝齡,即使有耳音,也是懵懂,況且選侍身邊之人,哪個不畏著九千歲?滿朝文武盡皆掩口,料無大妨。”

“是啊,”魏良卿接過話兒,“皇上眼裏,王公勳戚哪個及得叔父?皇上見信王,能不托付叔父之事?再說這朝上的世爵親貴還不都是叔父手捏把攥的,信王還能奈何叔父?”

“說的是。”王體乾道,“信王年僅弱冠,又一直偏居信邸,既未預參機務,又未察過民事,更無股肱權臣,還是兩眼一抹黑呢!他不用廠公,還有何人可用?又有何人敢為其用?他又如何調理得這滿朝文武?我看還是照原方抓舊藥。”

“張國紀謀立信王事,信王可知?”這是魏忠賢一大心事。

“未留活口,信王又深居藩邸,久不入朝,怎會知道?”魏良卿安慰道。

“……可娘娘知道。”王體乾陰陰地說道,這事也讓王體乾不能自安。

魏忠賢心中咯噔一下,是啊,皇上素厚皇後,如果皇後知道,信王現在不知,日後必知,心中又掂量一番,遂緩緩道:“信王不該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