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回 承乾宮愛妃解疑 寧遠城二帥鬥法(2 / 3)

“她也好琴,更慕愛妃琴藝,故朕要她向愛妃學藝。”

田夫人上句話一出口,便想到了,聽田妃、崇禎這樣說,忙轉圜道:“皇上既能詩又善曲,而且才思敏捷,聽娘娘說皇上琴也彈得好,全是無師自通。皇上真是個大才子呀!”

“什麼才子,文章憎命,詩無達詁,好整以暇罷了。”

“是呀,皇上整天價憂勞國事,還要慎躬節勞才是。”

“朕知道。好,朕再聽愛妃彈一曲《崆峒引》!”

寧遠城這一日裝扮得花團錦簇,彩燈高懸,旌旗遍插。城上四對長號一字排開,城下八隻號炮兩行分列,甭說那刀槍劍戟,就連兵士身上盔甲那片片銅鱗都擦拭得耀人眼目。滿城文武官員早早的就都到了城門口,翹首眺望大路盡頭。

終於,視野極處掀起一團塵埃,城門口的大小官員趕忙整束衣冠,按秩站好。袁崇煥接報,從督師行轅騎馬出來,待走到城門口,已能見到被黃塵裹住的大纛上那大大的“毛”字。袁崇煥抬了抬手,“放炮!”

鼓號大作,禮炮齊鳴,說話間那煙塵已翻滾到眼麵前,煙塵分處閃出一彪人馬,當中一匹黃驃馬,馬上一人,身材高壯,方頭大臉,懸膽鼻,豹子眼,頦下一部美髯,頭戴五梁冠,身著一襲織金飛魚散答花紵彩緋袍,腰紮金荔枝帶,佩雲鶴花錦綬,腳蹬青革靴。看見袁崇煥,來人離鞍甩鐙,翻身下馬,抱拳弓背,“東江總兵毛文龍參見督師大人。”

“毛將軍不必多禮,”袁崇煥跨前幾步,伸出右手握住毛文龍左腕,“將軍扼敵咽喉,職責重大,又水陸隔阻,本不必來見。將軍不顧勞頓,足見誠心。”

“大人新到,本鎮怎能不來行個參拜禮?哈哈哈哈——”

“本部院可不是新到,遼東山河形勝,都在本部院胸中。”

“是、是,本鎮該死,寧錦大捷就是大人的大手筆麼。”

袁崇煥左手一揚,“請上馬,你我並轡而行。”

直到督府,眾人才散去,郭廣帶著毛文龍的人馬去安頓,隻有楊正朝、張思順跟著袁、毛。袁崇煥並沒有將毛文龍帶到議事大堂,而是轉到後堂,楊正朝、張思順守在客廳門口。毛文龍進了客廳抬眼四望,隻見東西兩排桌椅,正中靠北牆一張八仙桌,兩旁各一張高腳椅。毛文龍站住了,袁崇煥向正中方向一抬手,“請。”

“大人請!”

二人同時抬腳,同時走到八仙桌旁,袁在東,毛在西,同時落座,袁崇煥臉上掠過一絲不快,“看茶!”

茶端上來,毛文龍端起嗅了嗅,“好香呀!這是什麼茶?”

“這是花碧螺。”

毛文龍咂了一口,品了品,道:“督師莫哄我,這茶奇香,花碧螺無此香氣。”

袁崇煥微微一笑,“果然瞞不過將軍。不錯,這裏麵加了‘龍腦’。”

“何謂‘龍腦’?”

“一種香料,是宋代貢品龍鳳茶的配料,是聖上親賜的。”

門外,郭廣安頓好毛文龍隨從折回來,見守在門口的楊正朝張思順一臉怒氣,立時緊張起來,“出事了麼?”

“哼,毛文龍目中無人!”張思順忿忿道。

“怎麼說?”

“在城門口,當著眾官員,他毛文龍竟不行參拜禮,就隻彎彎腰,作個揖。到了這兒,他竟也不謙讓,就和大帥並排坐了。袁大人是欽差,他毛文龍算個球!”張思順道。

郭廣笑笑,“不可胡說,毛將軍是朝廷重臣,大人待他以賓禮,自有道理。”隨後放低聲音:“優禮是小事,要看談攏談不攏,毛將軍知不知趣。”說完轉身踱開。

二人正愣怔,隻聽屋裏的談話忽然放了高聲,張思順便把耳朵湊向門縫。

袁崇煥舉著朝廷轉給他的毛文龍疏的抄本,“毛將軍在聖上麵前告本部院的狀,說什麼‘今事實難做,臣之熱腸冷矣,性命危於朝夕。督臣為臣上司,臣辯駁其疏,自覺非體、非理,聽皇上或撤或留,臣親抱敕印,進登州候旨,逮臣進京,悉從公議,治臣以罪,完臣一生名節,免誤封疆大事矣!’哼哼,好大的委屈,好大的氣性!”

“本鎮可不是抱屈,實是難做。”

“還怎就有性命之憂呢?”

毛文龍當然是有備而來,“不是本鎮不願受節製,而是大人的種種做法是要文龍性命。大人一到寧遠便宣布海禁,不許登州一船出海,就是朝廷給東江的糧餉器械,陸路的要先運寧遠,水路的也要先運至寧遠近海的覺華島,一律先經督師衙門掛號,再運東江,舍近求遠,棄易圖難,本鎮不知何故。如果大人截留東江糧餉,不單是文龍,東江子弟豈不都有性命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