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變的第二天,波拿巴乘馬車穿過巴黎到盧森堡宮。就像在共和國日曆上每十天一樣,那是一個全社會的節日,空氣非常柔和,濕潤。在街頭的牆上張貼著關於政府變化的國家公告,在工人居住的城市郊區,沒有人起來保護雅各賓黨。在巴黎,人們表現得輕鬆和興高采烈。晚上,在劇院中,人們為讚頌這個偉大事件的演出節目而鼓掌喝彩。大街上是手持火炬,支持和宣傳執政官的遊行隊伍,鼓號齊鳴,人們互相擁抱,歡呼:“打倒暴君!和平萬歲!”所有的人都相信,這位不可戰勝的、從神秘的東方回來的將軍將會不戰而勝地征服歐洲。糕點食品店特意製作了波拿巴甜餅幹,上麵寫著:“法國感謝您的勝利,法國還將感謝您帶來的和平。”

人們接受了這次政變。對民眾來說,在國內,他們最希望是保護住革命的成果,也就是消除封建統治,成為國家主人。在外交上則要求確立法國的自然邊界和維護和平。當許多流亡者盼望返回家鄉時,那些飛黃騰達的,當年皇帝的謀殺者們也希望免於懲罰,所有的這些期望都不是輕易能夠實現的。商人,雅各賓黨人,富人,甚至對道德很有影響的知識分子,所有這些人必須得小心謹慎地對待。霧月21號,將軍和他的官僚們一起來到科學院任職。在盧森堡宮,他脫下了製服,換上了綠色的男子大禮服,接待他未來的同事們。

他想讓塔萊朗擔任外交部長,富歇負責警察局。嘎巴尼斯,科學院成員,18世紀風格的哲學家,擔任內務部部長。將軍用他的智慧,他的好學及他那令人信賴的聲音收買人心。他巧妙地談話,提出問題,以至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知識中的漏洞,“還沒有人像他那樣,”蒙勒說:“在他了解某種事物之前,表現得卻是無所不知,他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同時學習和掌握了一切……誰能描述他,這位孜孜不倦求知的天才?”

他對將來是怎樣打算的?揚帆前進,但同時又不能忽視暗流和疾風,他說:“革命必須學習,而不是預見。他生活隻是為了這一天——這就是他成功的秘訣。法國患了重病,五年的高燒已使它十分虛弱,現在他需要休養和為了幸福的生活而進行治理。

在1799年霧月的最後幾天裏,拿破侖還不是法國的頭號人物。西埃耶斯,這位革命的領袖,則默默地為製定憲法而工作著,這將成為他的偉大傑作。他秘密地籌劃著如何取消國民議會,他對它的弊端了如指掌。由於他不能公開地這樣去做,隻能用推薦知名人士名單的形式來取代選舉,當然該名單必須得到人民的承認,國民會議的成員就從中選出。但站在金字塔頂峰的將是一位不可撤換的第一選舉者,住在凡爾賽宮殿,並由他來任命兩位執政官,他應該是國家權力的唯一代表。

“權力必須由上而下,而信任則應該來自百姓。”要有一個具有立法權的國民會議對法律進行表決;一個法官委員會對法律進行討論;一個保守的元老院作為最高法庭來保護憲法。國民會議本身不能對正在討論的法律建議進行表決。這已經足夠了,隻要控製住法官委員會,就可以壓製住不同的意見。從來沒有出現過一部反民主的憲法。西埃耶斯讓波拿巴做偉大的第一選舉者。但他卻用以下的話拒絕了:他寧願什麼都不是,也不做一頭蠢豬或做一個被架空的國王。在這種情況下,西埃耶斯設立了第一執政官的職位,它擁有最高的行政權。這個職位自然屬於拿破侖,而西埃耶斯和羅歇·迪科則重新退於幕後。波拿巴極力主張的想法就是把法國人“聯合起來”。他自己選了兩個助手:一個是原福利委員會主席康巴塞雷斯,另一個則是原舊政府的成員勒布倫。這兩個人性情溫合,才華平庸,不同的名字,卻是同樣的實質,這就是他要聯合執政的秘密。

對法國來說,這是一個唯一的由具有任命或罷免政府官員,部長和軍官權力的執政官來領導的共和國。執政官的任期為十年,這實際上是一個真正的體現個人意誌的君主政體。唯一不同的是,它保持了選舉製的基本原則,並且當選者要經過人民的認可。1800年2月,舉行了一次全民表決,在三百萬選民中,隻有一千五百人投了否定票。這次選舉的確是公開進行的,但假如秘密地進行這次選舉,其結果也將和這差不多。法國人隻是為擁有這樣一位使他們驚訝並能夠掌握其命運的人而深感幸運,他們渴望著和平,法國人相信,過去的革命精英依然占了上風。富人們則認為,法國僅僅使上層社會發生變化。對於廣大民眾來說,憲法的同義詞就是波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