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救命之錨扔到海底……”這個海洋就是法國人民的曆史,拿破侖想探測一下這個曆史的深度。因此他有一個宮廷,一個加冕典禮,一個貴族。從1804年開始,他任命了帝國元帥,此後,他創立了一個皇帝貴族的體係。他授予了貝蒂埃為公爵、塔萊朗為公爵、富歇為大公、達武為大公、拉那為大公、勒布倫為大公。八年來,他共授予了四個公爵、三十個大公、三百八十八個伯爵和一千零九十個男爵。約瑟芬和皇帝的姐妹們——她們也是公主——獲得了宮廷夫人和宮女的稱號。塞居爾為所有的宮廷男士講授古老的宮廷習俗,康龐夫人為女士講授,一切都是這樣的完美。就這樣,拿破侖用一條傳統的繩索與加冕的革命係在了一起。
這次即席演奏的非同尋常的功績不能不令人驚歎。帝國貴族的壽命比皇帝要長得多,榮譽軍團直到今天還保持著它的威望。拿破侖創造的法蘭西第一帝國的風格就像路易十四時期帶有偉大國王的烙印一樣,它強烈的閃爍著拿破侖精神的光芒,但他最終獲得了比這更高的聲望,因為他從來沒有完全相信過他所創造的這個童話世界。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一直沒有完全丟棄他“科西嘉式的上尉,雅各賓黨人和馬基雅維裏”。他說過一句革命性的話:“禦座隻不過是一塊鑲著天鵝絨的板子。”他強迫他的元帥們在宮廷中穿短褲和裙子。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在自己的國家裏卻一直害怕那粗暴和沒有教養的軍隊。他最終隻是相信暴力,統治一個國家隻有戰靴和馬刺有效,為此,他自己在他的宮殿中隻穿軍服。短褲和絲襪會使宮廷的習俗變得精美,宮廷的服裝隻會創造出宮廷侍從。
那些沉溺於宮廷腐敗墮落的特權中的女人們在拿破侖麵前卻沒有絲毫的地位,盡管她們中一些美貌絕倫。隻要他的一個暗示,就可以將她們帶上床。但當她們脫下衣服時,他卻在記錄軍事情況:一旦他占有了她們——有的時候在此之前——就將她們打發走。他真正的享樂是他的工作,他每天工作長達二十個小時,卻從不感到疲倦。
每當他坐在國務委員會那長馬掌形的桌子前,就感到十分愉快。圍著他的是他認為聽他擺布的高級官員。他“榨出了檸檬汁”,從他的顧問那裏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他具有迅速敏捷的理解力和洞察力。他從不對他的部下們抱有幻想,但他有兩個弱點。司湯達說:他從沒有計劃,也可以說,他有計劃,但在不斷變化。第二個弱點是他具有異常豐富的幻想力,這種幻想有時是不著邊際的,毫無意義。每當他為遙遠的未來製定計劃時,他就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但是他能自我限製嗎?對事情提出倡議,他說,然後倡議就會將你帶走。他總能將眼前的事情做得十分出色。如:在戰場上或在他的辦公室和處理國務委員會的各種事務時,每當這時,他吸著煙鬥,自我欣賞著他的即席創作。他知道,他具有高超的口才,他也清楚,他令這些有影響的人們驚歎。在這裏,他可以無拘無束,直言不諱地完全放鬆自己,他可以一下子洞察到事情的本質。社會需要一個嚴格的法律,這個法律應包涵國家的人道主義,而所有其他的不過是歌劇舞台上的人道主義……我們應該擁有出色的農民,軍隊的力量就應該建立在他們的基礎之上,而不是在那些在城市大街上遊蕩的市民們……在這方麵,他同樣相信,人們並不是全都讚成他的。一個國務委員會的委員就立法機構評論說:“國家的代表應是那些被選出來的男人,也就是議員。”皇帝打斷他的話說:“啊!這就是1789年的理想。”不,陛下,這個理想是沒有時間性的。——他那裏充滿魔力的東西是什麼?司湯達寫道,“是他的坦誠和善良。有一天,他這樣談論他和教皇之間的分歧:‘您說得簡單,但如果有一天教皇來找我,並告訴我,這個夜裏加布裏埃爾天使在我的夢中顯靈,命令我事情應該這樣或者那樣做。這就是強迫我相信教皇的話。’”
他對他的辦公室有著特殊的感情,許多的用具都是他自己的創造。他自己設計的辦公桌,他的戰情報告和地圖。他閱讀戰情報告時就像一個年輕的姑娘讀一本有趣的小說一樣入迷,他還有令人驚訝的搜集信息的才華和超凡的記憶力。他的那些受過完美教育的秘書們對他來說不過是純粹的工具,他要求他們飛一樣地記錄下他的口述,而不要插嘴,以便將他的思路複製一遍。他不喜歡自己親自寫東西,第一,他的手跡幾乎無法辨認,同時他仍然像那個早年默默無聞的科西嘉小個子一樣犯很多拚寫錯誤。他將寬恕當成停戰,將步兵和孩子混淆。但當他口述時就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他可以清晰地,直接地表述出他所有的想法和有關的知識。他可以一口氣說出有好幾頁的榮譽軍團教育學院的規章製度,其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此之前他已反複考慮過了。有時他可以同時口述三封信,他的思維幾乎是日夜不息,常常被沒有止境的問題而纏繞著。如:多少個士兵?每個堡壘有多少個炮彈?還有多少存糧?而晚上在皇後和貴夫人的圈子裏他則問:多少孩子?他擁有所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