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以升,著名的土木工程學家、橋梁專家、工程教育家,中國科學院院士,美國工程院院士。茅以升年長錢學森15歲。所以當錢學森尚在交通大學求學的時候,茅以升就在錢學森的老家杭州主持設計並組織修建了錢塘江公路鐵路兩用大橋,成為中國鐵路橋梁史上的一個裏程碑,也成為杭州的標誌性建築。
錢學森向來敬重茅以升,與茅以升有著很好的友誼。不過他們之間,也曾經有過PK。
那是1961年6月10日,錢學森在《光明日報》上發表了《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錢學森依照自已走過的學習之路以為,基礎課程與專業課程的性質是不同的,不能把基礎課程混在專業課程之中。錢學森強調基礎課程的重要性。基礎課程主要是理論。錢學森說,“理論工作中主要是靠做習題來練,不做習題是練不出本領來的。”錢學森指出,工科的學生應當先要打好理論基礎,再來學習工程技術。
茅以升看了錢學森的文章,以為無法苟同。茅以升有著與錢學森不同的治學經曆。茅以升作為工程技術專家,以為先掌握了某種技術,再來學習理論,也不見得錯。於是,茅以升在1961年6月14日針對錢學森的文章,寫了《先掌握技術後學基礎理論是錯誤的嗎?——對(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一文的商榷》。茅以升的文章點了錢學森的名,表示不同的意見。
錢學森與茅以升的爭論,原本是很正常的學術之爭。錢學森與茅以升之間,並沒有因為這一爭議而影響彼此的友誼。
1989年11月12日茅以升逝世之後,錢學森還特地撰文紀念茅以升,稱頌茅以升是“我的好老師”:
“錢塘江大橋的建成通車證明:在工程技術領域,外國人不能獨霸天下了,他們能幹的,中國人也能幹,茅以升先生是我的好老師,他為中國人爭了氣……我感謝茅以升先生給我的愛國主義教育。”
然而科學普及出版社在出版《茅以升文集》時,雖然收錄了茅以升的《先掌握技術後學基礎理論是錯誤的嗎?——對(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一文的商榷》,但是刪去了文章中提及的錢學森的名字。
於是錢學森致函嚴昭,提出意見。錢學森的信全文如下:
嚴昭同誌:
昨天在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北京市科學技術協會和鐵道部科學研究院舉辦的茅以升同誌從事科研、教學、科普工作六十五周年暨九十壽辰的慶祝會上,得到《茅以升文集》一冊。回來非常高興地翻到98頁有一篇《先掌握技術後學基礎理論是錯誤的嗎?——對(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一文的商榷》,因為我寫過一篇《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再看下去,確實知道茅老當時(1961年6月14日)說的就是我寫的那篇東西。事過快二十五年了,回憶往事,是很有興趣的。
但編輯工作中有個錯誤,我那篇東西登在《光明日報》是1961年6月10日,不是6月14日。茅老寫評論文章的日子才是6月14日,在我寫的東西發表四天之後,這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在《茅以升文集》第二次印刷時,希望能糾正這個差錯。我也想,最好能指明茅老評議的東西是我寫的,我應負文責。所以這一節文字在一開始就改成“《光明曰報》在1961年6月10日登載了錢學森的《科學技術工作的基本訓練》一文……”我想這種文風也是合乎茅老提倡的科技工作者道德規範的。
可否請酌。
此致
敬禮!
錢學森1986年1月8日
從《錢學森書信》中的這兩封信可以看出,錢學森不論是對於來自晚輩郝天護的批評,還是來自老一輩茅以升的批評,都虛懷若穀。
學問的來曆
錢學森深厚的科學功底,令“兩彈一星”係統的科技人員打心底裏佩服。幾度在發射現場發生重大疑難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是錢學森作為主帥力排眾議,作出果斷而準確的決定。事實三番五次證明,錢學森的結論是正確的,是他帶領科技人員走出困境,闖過難關。很多人除了敬佩錢學森的天才之外,不明白錢學森為什麼在科學上能夠有一雙洞察迷霧的火眼金睛?
1993年夏天發生了一件事,使許多人明白了錢學森學問的來曆。
那時候,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忽然接到一個來自美國洛杉肌的電話。電話的那一頭,響起了男聲,說自已是加州理工學院的教授弗蘭克.E.馬勃(FrankE.Marble),是錢學森的老朋友。他說,自已很快就要退休了。他收集、保管了錢學森先生大量的手稿,這些手稿非常珍貴。我知道錢學森先生曾經是你們的所長,你們要不要這一大批手稿?
真是出人意料,1955年錢學森被美國“驅逐出境”的時候,美國移民局不許他帶走手稿。這樣,大量的手稿就留在了加州理工學院。沒有想到,將近四十個年頭,居然這批手稿尚在!
喜出望外的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除了對馬勃教授連聲道謝之外,馬上打電話給正在美國探親的鄭哲敏院士,希望他跟馬勃教授聯係,能否帶回這一批珍貴的手稿。鄭哲敏院士是錢學森的學生,聞訊當即從美國東部飛往西部的洛杉磯。他在馬勃教授那裏,看到了共達15000餘頁、重達80磅的錢學森手稿,又驚喜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