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總的大侄女梅魁向那個接待室送去了馬列書籍等物以後,不久收到了伯伯的一個字條。說:東西收到了。煙,我已戒了,以後不要再送。我身體很好,請勿掛念。梅魁歡欣之極,又送去了一些用具和食品,很快收到了第二個字條,隻有一句話:“東西收到,謝謝你。我心不安。”梅魁正準備送去一些夏天的衣服時,前次送書單來的人又來到她家,放下一個紙包便走。梅魁打開紙包一看,是她前次送給伯伯的收音機,還有一張字條:“梅魁,糧票退給你,收音機也退給你。從此以後不要給我送東西了。”梅魁追上這人,連問了幾聲:“同誌,這是為什麼呢?”回答隻是搖搖頭,連哼哼一聲都沒有。
梅魁還是照常往那個接待室送東西,每次都在東西裏夾著字條:“伯伯,我給你送來了……收到後給我一個回條吧!你有要我洗補的什麼沒有?我還能幫你做點什麼呢?”但一直沒有回音,也沒有人來。最後,她去送東西,人家把她前回送去的也退給了她,上麵蓋了“查無此人,退還原處”的印戳。
不久,梅魁便聽說了,伯伯在一些地方被揪鬥、遊街的消息。她想去看伯伯,但又不忍心在那種場合看到他。幾次,她都走到中途又折了回來。從此,盡管她想了各種辦法,一直得不到伯伯的任何消息。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梅魁才想起給周總理寫一封信:
周總理:我叫彭梅魁,是彭德懷的侄女。麻煩你老人家為我打聽一下,我伯伯現在是死是活。過去通知我送東西,每次都有回條,後來什麼音訊也沒有了。當他還活著,周伯伯,你能否讓我見他一麵呢?我想,作兒女的心情,你老人家能體諒的。
信的最後,梅魁詳細寫明了她的工作地址。
隔了兩三個月,梅魁所在工廠的一個負責人把她找去,問她:“你是不是給總理寫了什麼?”梅魁隻好如實承認了。負責人說:總理派人來了。他們說,總理很關心你們,也很關心你伯伯。他打聽了,你伯伯現在身體還好,不久前病了,已經完全恢複。因為有關方麵反映你伯伯態度不好,所以你現在還不能去看他。負責人還說:總理派來的人一定要見你,因為上午你們單位正搬家,電話沒法找到你,他們隻好把總理的話一句句地告訴了我。梅魁悔恨自己沒能見到總理派來的人,心裏難受極了,在負責人辦公室呆坐了好久好久。但她到底得到了安慰:伯伯還活著哩!
後來,我們看到中央某專案組保存的一份材料上寫著:“一九七三年一月二十八日,彭梅魁寫給周總理的信稱……”另一份材料中寫著:“經我們研究認為,彭德懷係反黨頭目,經黨多年教育,至今仍不認罪。鑒於此情況,我們建議暫不準探視為宜。如給他送日用品似可繼續……”落款是某專案組。
看來,總理也無力幫助梅魁看到他的伯父,隻能派出他的辦公室人員來看看梅魁。
梅魁又送了幾回東西,那個接待室收下了,但還是沒有伯伯的回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