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雁林沒有讀過佛經也不信佛教,卻知道當今的中華大地是深淵是苦海是回頭無岸的沉湖。民國之實質一夫獨裁,有個不穿龍袍的皇帝現在正把持著政府利用國家機器任意施為,民不聊生列強環視租界林立國家處於貧弱亂世。國家零落民族困境至此,如何容得他獨善其身。張雁林從不認為眼下他正進行著的革命是單純的與獨夫爭權,也從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在拯救勞苦大眾,他隻認為他是在為國為民出一份力,以他在書本裏尋找到的救國真理去挽救這個瀕臨危亡的國家。共產主義不是飄渺的理論,蘇俄的成功範例就擺在那裏。當然這些問題他無法與蘇秀容爭論,甚至無法對她說。在這方麵,他們依然是兩條路上的人,和四年前一樣,他們依然“道不同”所以“不相為謀”。她不可能真正了解共產主義,正如他也無法真正深入地了解她。她說得不錯,她的確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她追求愛情的目的是為了獲得個人的幸福,所以她希望平靜的生活,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隻是一個最簡單的要求,他卻無法給她。
所以他不能跟她走,甚至也不能說服她讓她跟著他走,因為他不能帶她去蹈那不可預知的未來,踏那危機重重的死地。廣州的刑場上已經有一對夫妻將最後的照片登在報紙上,他不希望未來的某一天,同樣的照片上會以她為主角。即使那時候她可能對他說,她不後悔。
就算她不後悔,他也會後悔。
所以他隻能作出另一個選擇。
雖然這個選擇不但違背著他的心,也會令她失望,令她傷心,會令她在他麵前永遠消失,但這卻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
何子青等在懺悔室裏,已經等了很久。
連性情和藹脾氣溫柔的何母都有點兒不耐煩了。
所有禱告都已完成,所有的罪過都已懺悔,牧師把《聖經》裏那隻方舟的故事講了第十遍,他們的確沒理由再留在這裏了。
回去吧。何子青抬起目光穿越天花板,終於重重垂落,深深歎息!他一直在等她作出決定,從那天開始,他已經等了很久,到今天終於等來了結果。雖然這個結果令人心痛,但有結果總比沒有結果好。
他用那雙有些顫抖的手扶起母親……
他雖然剛剛在上帝那兒得到了寬恕,但心裏的沉重卻沒有因此減輕一分,相反,比之前沒在上帝那兒得到寬恕更加沉重。他無力地扶著母親仿佛是母親在支撐著他身子的重量,盧牧師替他打開懺悔室的門,他強行讓自己走出去,可是他才走出去兩步,就突然走不動了。
蘇秀容就站在距離門前不遠的走廊上。
她眼睛有點兒紅,卻不腫,她嘴唇有蒼白,卻不抖,她的身子站得很直,她整個人也很穩定,她這就樣站在走廊上迎著何子青走過來,直到他距離她隻有兩步之遙她才忽地嫣然一笑:“禱告結束了?”
結束了,是的,禱告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何子青點著頭回答,他的聲音好飄渺,讓人聽不真切。不過蘇秀容畢竟還是聽到了,與此同時在心裏給出了最後的答案。是的,一切都結束了,從此之後她和那個人再也沒有瓜葛,從此之後再也沒人阻止她那出人頭地的原計劃,她要成為何家少奶奶,金陵社交場上的名媛,再沒人提起她的從前,連她自己也不會再記得。何子青說過他會一輩子子嗬護她寵愛她,何子青是金陵名流,無論本人還是家世背景都比張雁林強一千倍一萬倍,她本就應該做何太太,享受香車寶馬的日子,而不應該做張太太,跟著一個通緝犯去浪跡天涯。作為一個冷靜理智講求現實的女人,她應該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所以她今天真不該來。她想起了她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天,她站在長江頭,第一個願望不就是有一天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嗎,現在枝頭不再高,榮華富貴也伸手可及,她怎能輕易放棄。所以,剛才真是荒謬,一時衝動,差點兒犯下錯誤,幸好有個天字第一號的傻瓜……蘇秀容挽著何子青臂彎,安步走出聖安路教堂,纖細的身影在嚴緒眼前款款而過——她與剛來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她還是那個從容淡定的女學生,那個即將成為何太太的女學生。
歐式的花園講究修剪齊整,可她的妝容比這每天修剪的花園還要齊整;法式的教堂的布置十分精致,可是她的麵貌比雕刻最精致的棟梁還要精致,她帶著從不曾有的驕傲從嚴緒麵前走過去,眼角若有若無地朝他這方向瞟了一眼,她仿佛在告訴他,從今天起,我不是別人,我是何太太。
載著何子青母子與蘇秀容的黃包車已經離開了視線,嚴緒仍然留在原地一動沒動,他狐疑地將目光,慢慢轉向了教堂那高高的塔頂……
衛紹光到衛公館找了侄子三四回,才終於在這天碰到他。
看見四叔穿過客廳從後花園的台階走下來,衛楚恒放下花剪並吩咐安嫂沏茶。衛紹光卻示意不用,並讓女傭回避,然後與侄子在花園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這是一張照片,一角捏在衛紹光指尖,一角朝向衛楚恒,照片的內容也就這樣完全展現在衛楚恒眼前。衛楚恒當然認得照片的內容,地點是八仙樓,人物是黎冰冰。黎冰冰躺臥在地板上,頭部四周有一團黑乎乎的色彩。那不是黑色——黑白照片對鮮血的顏色體現得太拙劣。衛楚恒已不是第一回看見這畫麵,他仍然清楚記得當天那一幕。
極恐怖的一幕。
“是的。”雖然照片不好看,衛楚恒的目光卻在上麵停留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後他抬起頭,迎向衛紹光。“那天出事,我也在場。我就在隔壁的雅座。”
“你又是一個人在八仙樓喝酒?”衛紹光的聲音淡淡的。
“如果我說我一個人在街上閑得無聊,所以獨自去八仙樓喝悶酒,然後又碰到了這一檔子事,四叔您相信嗎?”
“至少我無法相信事情會這樣巧。”衛紹光的聲音仍是淡淡的,“要知道,俞誌銘從前也是八仙樓的常客,那裏的夥計不但認得你,也認得他。”說到這兒他忽然一笑。“雖然你和他在不同時間進了不同的雅座,但這並不排除你和他串通。因為事發之後,你們是同時離開的。”
“事實上我的確沒有和他串通。”衛楚恒搖搖頭,“雖然我們同時離開,但是我仍然沒有與他串通。”
“哦?”
“或許你不相信,但是事實如此。”衛楚恒道,“那天我在街上看見了誌銘,本想出聲招呼他,但出於您知道的某種原因,不便在街上大喊大叫,於是悄悄地跟著他來到了八仙樓。我看著他上樓進了雅座,於是也要了隔壁的雅座,我本想尋個機會跟他好好聊聊,卻不料……”
“這麼說,你親眼看見俞誌銘殺死周太太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衛楚恒又在搖頭,“誌銘沒有殺黎冰冰。他雖然約黎冰冰去八仙樓的確是想對她不利,可是黎冰冰最後並不是死在誌銘手上。”
“那麼黎冰冰是死在誰的手上,莫不成是死在你的手上?”衛紹光冷笑。“如果是這樣,你就實在不該選八仙樓。因為你是那兒的常客,隨便一個夥計就可以指認你!”衛紹光說到忍不住這兒長長歎息,“楚恒呀,你的思慮實在是太欠周到了,你以為你替俞誌銘頂罪,就可以救他一命?”
“你錯了四叔。”衛楚恒也在歎息。“我沒有替誌銘頂罪,黎冰冰的死雖與誌銘有些關係,但是誌銘沒有殺她,黎冰冰是自殺的。”
“自殺?”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這是事實。”衛楚恒歎息著,“當時槍聲一響,我就衝了進去,然後就看見了……”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目光慢慢落在照片上。
他又長歎一聲:“當時黎小姐的手裏還握著槍。”
衛紹光吃驚地張開了嘴……
“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好嗎,”衛楚恒也覺得心情壓抑,他望向花園的圍牆,圍牆外的陽光很好。“不如我們好好討論一下呆會兒吃什麼吧,比如說,去八仙樓還是慶餘樓,吃獅子頭還是蟹黃包子。當然如果兩者你都不喜歡——”
“楚恒,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你。”衛紹光難以置信地望著衛楚恒,“現在都這樣了,你還吃得下去。”
“現在已經這樣了,那就更應該吃下去。”衛楚恒眯著眼睛,讓圍牆外的陽光點點射進眼底,“什麼東西……那都得吃下去。”
他說著抓起外套站起來走向客廳,從客廳裏穿出大門,衛紹光也跟了出來:“你又要去哪裏?”
“八仙樓。”衛楚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一個閑得無聊,所以想去那裏喝點悶酒,如果四叔有空,不妨一塊兒去?”
嚴緒並未在教堂鍾樓的小屋裏找到張雁林。
因為他衝上去,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他不知道是誰襲擊了他,反正不是蘇秀容。蘇秀容離開的姿態的確使他對教堂起了不小的懷疑,於是打算馬上上去瞧瞧,誰知他正要展開行動,突然腦後生風,還沒等到他回頭去看,就感覺到腦袋一暈,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人就直直朝後麵倒了下去。
衛楚楚和張雁林坐在慶餘樓的雅座裏,一麵吃飯一麵聊天。
“倒沒料到秀容把你藏在教堂裏。”衛楚楚一麵吃菜一麵笑道,“要不是看見那姓嚴的家夥鬼鬼祟祟蹲在那兒好半天,然後本小姐又跟他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想不到原來那姓嚴的一直在監視秀容,當然更加想不到居然這樣就把你找到。”
張雁林嚇了一跳:“你說她……蘇小姐被人監視?”
“她上回把你弄走,第二天又沒回學校去,當然容易引起懷疑。”衛楚楚倒不認為這也值得大驚小怪,“你也知道國民政府那幫人了,懷疑誰就監視誰,隻監視還算講規矩,還有些不講理的,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人抓進去揍一頓再說……”
張雁林的心更加收緊了:“那……她不會……”
“她當然不會。”衛楚楚覺得這更加不值得緊張,張雁林這麵如土色的樣子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何漢琛的未來兒媳婦。你想想,現在連警察局長都要看那姓何的臉色,誰願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去找上司兒媳婦的麻煩?”
“你說什麼?……”誰知張雁林一聽這話,表現就不止是緊張了,他差點兒一跤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秀容和子青要結婚了。”衛楚楚卻全然不知道這其中的脈絡,隻覺得張雁林的反應太過激烈,略帶詫異地朝張雁林望了一眼。“老實說,我也覺得秀容有時候做事實在有些……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何子青是個好人,一個絕對的好人。所以秀容選擇他,是很正確的。他們在一起,會幸福的。”
“幸福……”
張雁林這一回沒有跌下地去,而是完全愣住。
哦不,這不是衛楚楚在說話,這是她在說話。她站在他麵前,很清清楚楚地對著他說話。隻要他同意隻要他點頭隻要他接受,她就馬上拋下一切的榮華富貴,然後跟著他去尋找一個沒有戰亂沒有紛爭的地方,一塊兒生活,一輩子,幸福地生活……
“不。”
可是,麵對她的目光,他最後隻能搖頭,隻能回絕。有太多太重的事,在約束著他的感情,使他無法應承她的情意。他已經傷了她的心,傷透了她的心。她傷心而去,在他麵前如一陣風逃離,那陣風吹散了他們的愛情,同時也卷走了他的快樂。
“不?”可是衛楚楚卻有些不明白了,皺了皺眉,“你是在說‘不’嗎?你說不,是什麼意思?”
“我……我沒什麼意思,”張雁林陷在回憶之中,突然被衛楚楚詰問,如夢初醒,又發現衛小姐一雙妙目正盯著他的臉,更是緊張得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拚命把那團亂麻似的心思拉回現實,以強笑掩飾,“我隻是隨便說說,我真沒什麼意思。”
“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衛楚楚眼珠一轉,突然燦爛地笑了起來。
“你——”張雁林以為她知道了什麼,嚇得不輕。
“你一定在想,何漢琛是個大壞蛋,秀容嫁去何家,是不是會變成個小壞蛋。”其實衛楚楚什麼也不知道,她隻是猜測。不過,她蠻有把握,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關於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好了。子青和他老爹不一樣,我說過他是個好人,他就真的是個好人,就算你不相信秀容的眼光,也要相信我,是不是?”
“我當然……當然相信你,也相信……相信蘇小姐不會變成小壞蛋。”張雁林聽到這裏,倒是相信了衛楚楚並未看穿自己的心事,鬆了一口氣。
“說到相信,”衛楚楚卻沒有鬆口氣,相反,她歎了口氣,“這回我倒有些不相信我自己了。我怎麼也不相信我衛楚楚居然也會結交你這樣的朋友……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辦事之前也不想想……瞧,這回可好,沒幹掉別人,倒差點兒搭上自己小命。”自張雁林受傷,衛楚楚就一直留心著報紙,所以消息靈通。
“你是說那陳……他沒死?”張雁林這些日子一直在教堂休養,足不出戶,是以消息閉塞。今天是他首次從衛楚楚嘴裏聽到這件事的後續消息,自然非常吃驚,一不留神,話就脫口而出。
“他當然沒死。不但沒死,連塊油皮也沒擦著。”衛楚楚歎息著搖頭,不斷地搖頭。“唉你怎麼也不想想,就憑你那三腳貓也打不過的功夫也來當殺手……那不是殺人,那是自殺才對。”
張雁林這才覺察剛才的失言:“我……”
“你可別說那個朝陳顧問開冷槍的笨蛋不是你。”衛楚楚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報紙第二天就登了,說有個槍法差得不能再差的笨蛋刺客朝人家打冷槍,結果沒碰著對方一根頭發自己卻受了傷。報紙上還說,政府號召全南京城的市民都留心這人,見到必須馬上報告,見消息就有三百大洋的獎賞,你瞧本小姐這回為朋友夠義氣了吧,三百大洋哪,夠上多少回八仙樓……”
“……”張雁林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隻覺得身子有點發冷。
“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衛楚楚說著說著本來已經快要笑起來,但回頭看見張雁林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又氣不打一處來。“你也不想想,你根本就沒打過槍,連開槍是怎麼回事也沒弄清楚,就稀裏糊塗上戰場了,那不明擺著是去送死?”
“可他是叛徒!”張雁林咬著嘴唇,將聲音盡可能壓低,卻一字字清楚明確,“我們有很多同誌被捕被殺,全都是因為他的叛變!你可知道那陳朝暉的雙手沾滿了……”
“就算你想報仇,也請你莫做這種雞蛋碰石頭的傻事好不好?”衛楚楚聽到這兒,已經預知他要說什麼,沒心思聽下去,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就算你非得幹掉他不可,至少也得跟大家商量商量、想想辦法……我猜這回你是私自行動,你的上司還不知道吧?”
張雁林搖頭道:“我是奉命行事。這次雖然失敗了,但我會總結經驗,下次——”
“下次?還有下次?”這下子衛楚楚總算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專門找著石頭去碰的雞蛋,怔怔望著他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上次已經在閻王殿的大門口走了一回,這才緩過了兒來,你居然又在想著下一次?唉老天爺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楚恒沒去慶餘樓,看著那種照片,誰的胃口也不會太好,他帶著四叔來到了春來茶館。
所以現在他們喝的不是酒,是茶。
衛紹光當然也有空,他就算再忙,現在也必須有空。他現在才發現,再沒有比把這個不老實的侄子看管好更加重要了。叔侄倆的確已經很久沒在一起談心了,慶餘樓和八仙樓都不是談心的好地方,春來茶館就比較合適。
春來茶館隻有茶,沒有酒。茶令人清醒,酒卻令人迷醉。今年武夷山的新茶確是上品。
“你說你與俞誌銘從八仙樓出來之後就分手了,”衛紹光一口一口喝茶,卻沒把茶喝出一點兒味來,因為他很小心,很小心地說每一句話,他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說話上麵。“那麼你們分手的時候,俞誌銘有沒告訴你,他在哪兒落腳,或者說如果你要找他,應該怎麼找他?”
“沒有。”衛楚恒操作著功夫茶的器具,仿佛一切都是那樣漫不經心,他漫不經心地沏茶,漫不經心地說話。
“楚恒。”
“嗯?”
“看著我。”
“四叔,請喝茶。”衛楚恒將那隻泡衝了三道水的舊茶倒掉,又在壺裏換了新茶,重新沏好,然後將衛紹光麵前的紫砂杯子很仔細地洗淨,再將新茶倒在杯裏,將茶水斟到衛紹光麵前,這才抬起眼來。
“你知道俞誌銘的住處,更加知道如何找到他。”衛紹光毫不理會那杯侄子恭敬地端到麵前的茶水,他依然直視著衛楚恒,目光漸漸聚集,聚集目光淩厲如刀鋒……他的話也淩厲如刀鋒。“你把俞誌銘當做朋友,所以包庇他,所以你不肯對我說實話,是不是。”
“是。”衛楚恒神色不動,隻淡淡將手裏的茶水端起來,送到唇邊。
“那麼你知不知道,眼下通共和入共,那是罪與等同……”
“我隻知道俞誌銘是我的朋友,”茶水在衛楚恒的唇邊隻淺淺一啜便放了下來,他打斷了衛紹光。“至於共產黨,那與我沒關係。四叔你該知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就算有人用八抬大轎抬著,我也不會去幹這種吃飽撐著的事兒。當然了,人各有誌,俞誌銘吃飽撐著了要去造反,我也攔不住他,隻好由著他。但是四叔如果想在我這兒打聽誌銘的下落,那就尋錯了人。”
“俞誌銘已經上了通緝令,我根本不用經你的手尋找俞誌銘。”衛紹光收回目光,突然笑笑,“現在全城的警察都在搜捕他,隻要他還在南京,還敢動,那麼落網就是早晚的事。我現在要你去找他,其實是想救他,如果我能在警察找到他之前說服他跟我回去,那麼等著他的結果可能就與被警察搜捕到的結果完全兩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