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聲傳來,卻不見什麼血光。

麟澄張目對上仙袍拖地的虞聿笙,出現在那兩人間。

聖主手中的彎刀亦失去光澤,再一看,刀柄中央嵌著的赤珠從中向外延伸出若幹縫隙,碎了一地。

尉遲清冷的眸子裏稍見一絲撼動,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背——

連通命門的腕骨背側相繼多處幾道青紫瘢痕,呼吸頓感不順,就連抓握東西的力氣也從身體裏消失。

“該死的是你。”

虞聿笙冷眼旁觀,同時心中多了幾分把握。

果然重生,即是他複仇的開端。

剛才這一試更讓他確信,他的血能限製尉遲,也許這才是具象化的“血仇之恨”。

他不像在天界時還需在景荒麵前偽裝,綠眸被眼睫遮掩藏了不少殺意,時不時還得博取同情,靠淚水顯得惹人憐愛。

“聖主,我既已入駕魔界,就是尊上的人。你不分是非就連殺魔族,現在還要闖入這裏引起衝突,是何居心?”

顏塵夜目光流轉,看著倒地艱難調息的尉遲,驚訝片刻後迅速舉起魔戟,尖銳處直挑其喉嚨:“殺我魔族子民,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等等、等……”麟澄趕緊阻攔,拉過虞聿笙到一旁俯身輕言:“阿狸,其實那群魔軍抓了附近的凡人做奴隸,聖主他也是……”

虞聿笙無暇聽完,隻想乘勝借助尉遲的弱點解決後患:“安福仙君,你沒有在魔界待過便沒有話權評判,魔族在千年前就曾遭人界屠戮,若非為了自保,守住這僅存的疆土,又怎會囚禁屢屢越界的凡人?”

位居高位的仙官卻能為魔族說話,顏塵夜聽得心頭一陣暖,突然不急著殺掉這不請自來的人界聖主,而是想細聽些夫人的心事。

虞聿笙一臉鄙夷:“六界誕生之初相生相守,無論是魔、仙、人,還是我這樣飛升的妖族,生而平等。既然如此,你殺了與你無冤無仇的魔族,雙手沾滿鮮血,哪還有聖主之尊——”

一改往日溫順模樣,虞聿笙語氣嚴肅數著尉遲的罪狀,腳下踩著的赤珠碎片彙聚了尉遲整整兩百年的修為。

連麟澄都不敢插話,殊不知下一秒長樂仙君就會做出什麼過激事來,他保不住這位來路神秘的聖主能安穩離開魔窟。

唯有九䫈頭腦還清醒著,他光是見到尉遲倒地的瞬間,就已嚇出身冷汗。這年頭易容或重塑真身都太容易,他隻是熟悉那張人界修羅的臉,可現在還拿不準此人身份。

他隻知被損毀的赤珠就如同在穹山上開鑿了一小塊洞穴,損失了一點修為,而山仍屹立不倒。

尉遲將手腕翻轉,掌心忽然多出一顆墨色藥丸,他默默吞咽下,單手撐著起身,拍掉身上的土。

“魔界能給你的安穩,我也能給你。”

尉遲抹掉唇邊的血跡,也不像之前那般態度惡劣,而似真心所言:“聖妃身貴,自然受不了魔界瘴氣與魔氣的侵染,周邊村落時發動亂,戈壁環境惡劣……我人界地處富饒沃土,會讓你更加舒適。”

這可真算是聽到了個大笑話,這人嘴裏竟然能冒出替他著想的話。

虞聿笙當然清楚魔界的弊端,說是聯姻,不過是換種方式被當作人質,更甚是被直接當作藥引。

可他即便是再死一次,也不會讓尉遲得逞。

入駕人界?死了這條心吧。

他再也不會救那些隻會推脫責任、私欲熏心的凡人!

虞聿笙將攔在跟前的麟澄拽開,撿起掉落在地的彎刀奮力刺向尉遲。

“……聖妃,此前的言論隻為勸住天帝,並非禪闌本意。”

彎刀使用不順,受力點在男人的胸前歪扭了下,劃出道長長的劃痕,青衫前襟滲出薄淺一層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