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會在這樣的夜晚沿著花草的芬芳,轉進第十一個街角,從童話叔叔家的閣樓裏出發,享受一次星空下的奇妙之旅:小船彎彎,靜悄悄的大河,沒有風,沒有人聲,如《河流去遠方》那樣,緩慢而安詳,卻也真切而憂傷。
“珠圓玉潤的童年,還安放在一個芳香的桃木匣子裏,鮮亮如初”。她用一個一個的夜晚,把她心底裏的彩虹城勾畫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生動了。她甚至在寫作的夜晚,感覺不到自己在寫作,隻是感受到童年在深切地呼喚著自己!她就溜出了奶奶家的院門,在蘭草巷、蘋果街、香橙路以及草莓穀等地方閑逛,她聽見了夥伴們互相交換糕點時笑鬧的聲音、看見了門前站立的清秀男孩、風兒從她耳畔飛過、星空浩瀚無邊……她轉身走進書房,打開電腦:“我要寫遍每一條河流!”
麗萍書寫的河流,在我的眼前流淌。
身為童書編輯的我,每天都在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心境中,麵對著手中的書稿。在這樣的心境呆久了,膽子就會變小,氣概就無法豪邁。所以,我從不隨意鼓勵一個作者(尤其是麵對如麗萍這樣在現實身份中有一個被看好的未來的年輕人)——“好好寫啊,一定會有成就”——在紛擾而蓬勃的當下,寫作畢竟是一樁需要孤燈黃卷、長夜獨坐、而收益寂寥的事情;我甚至也謹慎地勸告一些已經有著作問世的作者,不要去盲目放大寫作在其生活中的比重,我深知E時代到來後,閱讀的海選時代就已過去,即使是一個13億人口的泱泱大國,每天要消化500種洶湧上櫃的新書,也是一樁“驚險”的事情——編輯不能盲目地鼓勵作者去豪邁地“冒險”,因為每一本書的背後,都藏著一大片一大片的樹木、編輯前赴後繼的艱苦勞動,更有作家消融在其中的一截一截的生命。
但是我希望麗萍能如建江老師期望的那樣“走更遠”!奶奶家的小院,留給作家麗萍的是一份豐盛而神秘的積存,是寫作者麗萍的獨特和幸運。此外,我還有一個附加的奢望,這通常是我麵對一部優秀作品時自然而然地產生的奢望——我一廂情願地希望,小讀者閱讀這些童話作品的時間,是在晚上8點鍾的時候。就像咖啡挑剔溫度、品茗挑剔茶具、聽音樂挑剔指揮一樣,閱讀也是有挑剔的——挑剔的是心境和氣氛。晚上八點鍾的時候,應該是屬於家庭的。在這個親子時刻,我們和孩子一起翻開這本書,在家人相聚的溫情時刻閱讀這本書,才能把文學和童年演繹得如同彩虹城一樣輕盈和美好——我揣測這也是責任編輯把這一套新人童話佳作的叢書名設定為“大眼瞪小眼”的由頭。
這本書,可視作是作者創作上的“成年禮”。一年又一年安靜寫作的她,在這個儀式裏被引向了讀者,“微笑的眼睛、驚喜的眼睛、調皮的眼睛、欣賞的眼睛……星光、陽光、目光,從四麵八方呼嘯而來”,全都照耀在她的臉上。而她早已不是作品裏“像穿著美麗衣裳的木偶”,不知道眼睛該看哪裏,不知道手該放在前麵還是後麵。她隻需在童話中放歌,歌聲像閃著光澤的綢緞,飄揚在彩虹城的原野上。她心底的念頭,“像無法阻擋的春暖花開,一瞬間盛放”。
“成年”後的麗萍還將走向更遠的地方;可是不論她走到哪裏,都如她在這本書中約定的那樣——“終有一天,我會回來,帶著一口袋滿滿當當的故事,回到盛開著蘭花草的小閣樓,和你們——彩虹城的孩子們,一一分享。”
我們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