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年表(二)(2 / 3)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西藏,有不少內地去的作曲家,他們創作的新作品,都特別希望才旦卓瑪來演唱,在這些作曲家的眼裏,才旦卓瑪不僅是一個歌唱家,還是一個難得的作曲同行。才旦卓瑪對藏族風格作品的理解和詮釋非常出色,一個新的作品經她一唱,藏民族的文化底蘊表現得淋漓盡致,韻味十足。不少作品經她演唱後,盡管歌唱可以隨意改變,但是旋律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一種凝固的藏族風格。

世界的才旦卓瑪我們經常說,隻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是有一定道理的,當然也是有條件的。我們很容易陷人一個誤區,往往過於強調民族的東西,而忽略了人類聲樂藝術發展的經驗積累和科學方法,以至於我們經常說的“民族風格較濃”給人一種褒貶不一的感覺。

對於才旦卓瑪來說,她在處理民族風格與科學方法的關係上是相當成功的,她的演唱,不僅有風格,而且在運用科學的發聲方法上也相當突出。在近幾年的音樂舞台上,年過花甲的才旦卓瑪的演唱仍然那樣明亮高亢、熱情飽滿,甚至可以不用話筒演唱,保持著歌唱的青春狀態,風采不讓當年。我認為這與她本人掌握科學的演唱方法很有關係,她早年在上海音樂學院師從王品素教授學習時,接受過係統的聲樂訓練,加上在三十多年的藝術實踐中的不斷摸索、總結,使她牢牢掌握了一套與自身條件相契合的既科學又實用的演唱方法。才旦卓瑪的演唱,輕鬆自然,具有一種藏族特別喜愛的抒情婉轉的中聲區音色,清澈明亮、甜美圓潤,這是她的嗓音的閃亮點。才旦卓瑪平時練聲,經常用她十分熟悉的具有濃鬱西藏風格的民歌樂句作為練聲曲,如“朗瑪”樂句:山歌:等,氣息平靜流暢,通過這樣有規律的練習,使她保持了平衡的心理素質和良好的歌唱狀態,並且獲得了平穩有力的氣息功底。從方法上看,才旦卓瑪有兩個主要特點。首先是有上佳的氣息狀態,她在演唱時,基本上以動人心弦的中聲區的音色為基礎,音量控製自如,結合嚴格的氣息要求,將呼吸的重心放在小腹處,以舒展穩定的胸腔起到支持調整的作用,促使音域向上伸展,小腹微微地收縮支持,從而獲得真聲成分較多的真假聲混合的高聲區,建立高亢激越、熱烈奔放的高音音色。由於高聲區與中低聲區的協調統一,在具體作品的表現時,進入高聲區便能把聽眾帶入群山層疊、林海莽莽的雪域高原的高遠境界。其次,穩定的喉頭狀態是才旦卓瑪發聲方法的又一特點。才旦卓瑪的嗓音,喉嚨是微微打開的,喉結自然向下擋氣,口蓋上提,咽壁、舌根相對站定,這樣使會厭前隙擴大,會厭豎立前傾,從而使整個聲道通暢,因此,演唱時的聲音能夠保持鬆馳、明亮和有力。因為方法使用得當,所以她的歌聲,不僅中音區音色堪稱我國民族聲樂寶庫中的精品,高音的穿透力也特別強。才旦卓瑪還特別注意根據具體作品和演唱實踐,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演唱方法,如在演唱民族風格較濃的民歌時,真聲用得相對多一些,而在她的演唱後期,又比較注意高音區的真假聲結合。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才旦卓瑪的演唱方法的使用,不是為方法而方法,而是用科學的方法為表現作品的內容服務。個人演唱風格和藝術生命力的保持,與方法有著密切關係,有了方法,才能得心應手地表現風格,才能永葆藝術青春。

總的來說,金子般的中聲區與真聲為主、真假聲混合的高聲區的上下統一,是才旦卓瑪濃鬱西藏特色嗓音的基礎,良好的呼吸狀態與穩定的喉頭狀態的有機協調配合,是保持才旦卓瑪嗓音青春常在的主要因素,也是才旦卓瑪既能演唱風格別具的西藏民歌,又能吐字清晰、情感貼切地演唱《唱支山歌給黨聽》、《我的家鄉沂蒙山》等內地民歌以及瑞典、丹麥、芬蘭等國民歌的重要原因。

才旦卓瑪的藝術才華足以與世界一流的歌唱家相媲美。一九七八年我們一起到北歐五國訪問演出,當我們在瑞典演出時,在下榻的酒店裏碰巧遇上了當時世界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畢加林。應瑞典朋友的邀請,畢加林即興演唱了一首意大利歌曲《黎明》(Mattinata),在場的客人反應特別熱烈。當有人介紹酒店裏還有中國來的藝術家時,瑞典朋友轉而邀請中國客人也來演唱一首。與世界著名的歌唱家唱“對手歌”,當時我們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才旦卓瑪的身上。才旦卓瑪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當場演唱了一首藏族民歌《毛主席的光輝》,高亢嘹亮的山歌與婉轉連綿的弦子音樂,回旋在酒店大廳裏,歌聲的穿透力,音色之美,完全把在場的外國朋友征服了。他們想象不到,一個似乎不怎麼起眼的中國藝術家,演唱得那樣的完美,歌聲是那樣的迷人,既有他們熟悉的西方歌唱家的明亮的聲音和純熟的技巧,又有一種他們聞所未聞的異域風格,他們禁不住為才旦卓瑪的精彩表演起立歡呼,掌聲不斷。這一次東西方歌唱家的巧遇,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加深了我對才旦卓瑪的歌唱藝術的認識,我認為才旦卓瑪不僅屬於藏族,也不僅屬於中國,她把藏族乃至中國的藝術帶給了世界,她屬於整個世界。

人民的才旦卓瑪最近幾年,常常有人對才旦卓瑪說:你的官那麼大,幹嗎要唱歌?才旦卓瑪總是回答:我願意唱歌,我願意搞我的藝術,能夠更好地為廣大觀眾服務,要我放棄我是舍不得的。在我與才旦卓瑪幾十年共事交往的經曆中,我也深深感覺到她的這種樸實無華卻情義深長的藝德風範。

作為一個藝術家,才旦卓瑪始終把為人民歌唱作為自己的神聖使命。在近四十年的藝術生涯中,可以說她走到哪,歌聲和歡樂就帶到哪。在西藏工作時,我們團裏的同事都知道,才旦卓瑪是一個大忙人,也是一個大好人,團裏的演出任務無論多麼艱苦繁重,她總是兢兢業業認真完成,並不因為自己有名氣、有地位就講價錢、講條件。就連平時朋友、同事的結婚喜事或聯歡聚會,才旦卓瑪也是有求必應,熱情為大家演唱,從來不擺大藝術家的架子。記得文革期間,我跟她一起到左貢、米林等地一邊勞動,一邊深入生活,才旦卓瑪勞動時,非常能幹,如果不留意,大家還以為她是一個普通的藏區農家女子。勞動間歇或者晚上,當時的藏區也沒有什麼電影、電視之類的娛樂活動,才旦卓瑪就經常主動熱情地為藏民們演唱歌曲,深受駐地群眾的愛戴。過去西藏歌舞團經常到邊防哨所、兵站演出,隻要才旦卓瑪在,她總是演唱最多的一個演員。青藏高原的自然條件非常艱苦,有時遇到大雪封山,演員們沒有辦法到一線哨所,才旦卓瑪就在電話裏為戰士們演唱,冰雪高山隔不斷一個藝術家與戰士們心靈的息息相通,一根根電話線,將才旦卓瑪的歌聲傳到戰士們的心裏。一九七八年我們從北歐演出回國後,對外友協在北京為我們接風,席間演員們表演節目,向領導彙報。演出結束後,才旦卓瑪領著我們幾個演員到了廚房,原來有幾個廚房的師傅沒有能夠來現場看演出,才旦卓瑪領著大家專門去為這幾個師傅演唱。在才旦卓瑪的藝術生涯中,有很多這樣的感人事情,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她的心裏裝著人民,人民的心中也自然裝著她。八十年代初,我由西藏調到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工作,與才旦卓瑪見麵的機會少了,但是每當她到北京出差,我們都要通電話或抽時間見個麵。盡管她現在擔任了不少領導職務,社會活動特別多,但她對老朋友的感情仍然是那麼的真摯,非常重情義,而且非常謙虛。我在主持中央民族大學音樂係的工作期間,曾經請她來學校給學生講課,她不但熱情地為學生們作示範指導,同時還對我們的少數民族學生的聲樂教學提出了許多寶貴的意見,這幾年中央民族大學音樂係能夠培養出一些優秀的少數民族聲樂人才,也有她的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