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集09(1 / 1)

第一卷 第9章撿山楂

澹然居的所在地城則村有幾片山楂林,說是山楂其實不很準確,應該稱為紅果。山楂據當地人介紹說個頭比紅果小,隻有指頭肚大,味道卻比比紅果好。說紅果是山楂嫁接過的品種。但是始終以來,我總是把山楂和紅果混同為一種東西,年輕的時候喜歡一首俄羅斯歌曲《山楂樹》,至今記得幾句歌詞:“啊,那可愛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啊,那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因此對山楂這個詞情有獨鍾,也就不去明細的區分了。

每到秋天柿子黃了的季節,山楂也紅了,一株又一株的山楂樹掛滿了密匝匝的紅果,一嘟嚕一抓的,霜降一過,就可以采摘了,山楂林每一株都有戶主,隻有本村老百姓能弄清那幾株是誰家的。因為山楂經濟效益不好,也不是村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常年沒有人打理,任其自身自滅的生長著,山楂林下到處是瘋漲的荒草,人走進去能遮沒半個身子,結出的果實幾乎有一半被害蟲咬壞了。盡管如此,到了采收的季節總有人上門來收購,一斤山楂幾毛錢,做成山楂片價格還好些。忙過了秋收,就見家家戶戶的女人們開始切山楂片,切好的山楂片攤在院子裏晾曬。去年有農民朋友摘了送給我一袋子山楂果,吃不了就做成山楂醬,據說山楂醬降血脂的功效很好,就每天早晨用饅頭或者麵包蘸了山楂醬當早餐。今年不好意思再讓別人送,就等著山楂收過之後,去地裏撿一些。這時的樹梢頭大多都已稀稀拉拉了,有的人家嫌麻煩,看不上那幾個小錢,幹脆就不要了,所以也有的樹枝頭依舊果實累累,這就給了我不勞而獲的機會。

殘留在枝頭的山楂,相比較而言品質要好的多。掛在枝頭沒被輕易打下來說明沒有害蟲,這時的山楂熟透了,顏色紅的發紫,裏麵的果肉綿甜粉嫩,做出的山楂醬色澤鮮紅,味道很好,看上去非常漂亮。

瞅了一個休息日,我和丈夫拎著水桶,挽了框子,拿了一個編織袋,丈夫還另外帶了一個大單子,走進山楂林,選了一株果實較為稠密的山楂樹,把單子鋪在樹下的草地上,抓住樹幹一搖,山楂就呼呼啦啦的落了下來,不管好壞一股腦提溜起來放到了一邊。我則拿著竹竿,在枝頭隨意的敲敲打打,一陣劈裏啪啦後,蹲下身子扒開草叢,就見新鮮的山楂東一堆兒西一攤的,隻撿完整的,個大的,沒有蟲眼的,不一會兒就是一小筐,然後倒進袋子裏再撿。

撿累了,就著草地坐下歇息,微風掠過,送來隱隱的寺院鍾聲,若有若無,如同琴弦上的泛音,透著一種引人入勝的玄妙。浮山和玨山相鄰,想必這鍾聲是從玨山傳過來的。鍾聲讓我想起了琵琶獨奏曲《陽春白雪》裏的“道院琴聲”,那種細若遊絲的聲音有一種直搗人心的力量,聽來讓人若有所悟若有所思。

陽光很好,鄉間的風景很好,四圍山色披著一層薄薄的青霧,漂亮的藍紫色有一種迷離恍惚的朦朧,天不是很藍,白雲不成朵,渙散著隨風飄蕩,丹河在溝壑間嘩嘩流淌,鳥兒飛來飛去,山楂葉子泛黃了,柿樹葉也泛黃了,卻黃的不同,各有各的特點。紫色,黃色,白色的野花在田埂上堤壩間隨意開放著,不知名的野果,深紅淺紅的掛在灌木叢中,秋天的山鄉就是一個調色板,令人眼花繚亂。柿樹上的柿子大多沒人采摘,就那麼掛在那裏,任由鳥們啄食。梯田裏,對門的梅梅正在打理地塄。梅梅告訴我哪一棵樹上的山楂好,拿起棍子站在地楞邊幫我敲了幾棍子,就見地上又呼呼啦啦的落下一大片。歇夠了,繼續撿,撿了堆在山楂樹根前,等著丈夫過來收取。兒時撿過麥穗,撿過豆子,那是一種充滿天真的快樂,相比較之下,老來的撿山楂少了幾分童趣,卻也是一種帶著遊戲意義的玩耍。撿,總是有一點討便宜的意思,因為是人家不要的東西,所以這便宜討的多少有點天經地義。

很快編織袋滿了,水桶也滿了。一邊說太多了不要了,夠了,一邊不由自主的繼續往框子裏撿,弄這麼多其實吃不了,無奈貪心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即便用不了吃不了,隻要條件允許,就會不自覺的往兜裏揣,而事實上不過是被貪心奴役,給自己找累罷了。我和丈夫倆人手提肩扛著一路向澹然居走去。半道口渴了,路過田大姐門口,進去討了一碗水喝,田大姐出來驗收我的勞動成果,驚訝地說,哎呀,這山楂跌麼好啊,又紅又大,還沒有蟲。我說是啊,這都是你們不要的東西啊,地裏多了去了。

田大姐說,又賣不成個錢,光吃能吃多少,甚的好東西,誰稀罕。

吃過午飯,我和丈夫在院子裏又拾掇了一下午,篩選了又篩選。接下來的工作將是做山楂醬了,並且一開始就知道,做山楂醬是一件比撿山楂更辛苦的活兒,並且還知道做出來後大半會送人,但是既然撿回來了總不肯扔了,再辛苦也一定會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