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一切準備停當後,便把自己的考慮和計劃向祖父孫書、父親孫憑如實作了稟報。

春秋之時,封國林立,貴族大夫離開自己的故國,到他國去求官謀生,乃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良禽擇木而棲”,客觀上促進了人才的流動,思想文化的交流,具有進步的意義。

在這種背景下,孫書、孫憑聽了孫武的打算,也就沒有太感意外。隻是骨肉情深,心裏總有些難以分舍。但孫書畢竟閱曆豐富,目光遠大,很快克服了個人的情感,並轉過來做兒子孫憑的思想開導工作:“武兒人才出眾,誌向高遠,多年刻苦治學,對兵法的造詣已在你我之上。但齊國政局形勢並不明朗,我們孫家雖與田氏有著親緣關係,但既已分立門戶,日後也不一定靠得住。與其像你我這樣蹉跎歲月,虛擲光陰,倒還不如讓他去闖蕩天下,成全壯誌。”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終於說服了孫憑以及其他人。

大約在公元前517年(齊景公三十二年)左右,孫武正值20歲的青春年華,他含淚告別家人朋友,攜帶妻子和幾個忠實家僮,從老家古稱“樂安”的采邑出發,千裏迢迢,跋山涉水,輾轉投奔吳國而來。

當雙足踏上吳國大地之後,孫武又冷靜地籌劃起今後的行動。他想,自己新來乍到,舉目無親,人地生疏,如果貿然去求見國王或投靠權貴,不但沒有合適的門路,而且很容易招致無妄的挫折,因為政治風雲詭譎動蕩,普天之下並無例外。同時,要在政治上有所發展,本身就要有雄厚的資本。軍事固然是己之所長,可是自己這方麵的高明見解此刻尚且笥貯腹中,沒有形成係統文字,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把它們著之於竹帛,成一家之言。

孫武掂量思考的結果,是決定自己暫時“辟(避)隱深居”,躬耕謀食,撰著兵法,同時冷靜觀察吳國的政治動向,捕捉能夠一展自己傑出軍事才能的機會。

孫武一旦作出決定後,便挈婦將稚輾轉來到羅浮山的東麓之下,在那築屋卜居,植禾藝圃,潛心著書。羅浮山位於今浙江省湖州市以南一帶,距當時吳國都城姑蘇約兩百裏地。那裏景色宜人,環境幽靜,實在是一個躬耕隱居,撰著兵書的理想場所,同時又距離吳國政治中心不遠,便於靜觀吳國政局的發展動態。在這種良好的環境裏,孫武的創作欲非常強烈,精言妙語如同清泉一般從筆端源源湧出,酣暢淋漓,一發而不可收。他很快就寫出了《孫子兵法》的初稿,計十三篇約5000餘字。在這部兵法中,孫武係統汲取前人軍事思想的精華,結合春秋晚期戰爭實踐活動,提出了自己對軍事問題的理性認識,觀點鮮明、內容豐富、思想深刻、邏輯嚴謹、文采斐然,成為中國古代軍事思想發展史乃至於古代文化遞嬗上的一座不朽豐碑。

孫武在羅浮山隱居地完成自己的兵書初稿之後,心情顯得十分愉快,對自己的軍事才能也有了更強烈的自信。他覺得世上談兵論陣之人無有出自己右者,任何一個國君,如能用己之兵法臨敵應戰,則必收戰勝攻取之神效。

孫武的自信心越是強烈,他的建功立業渴望也就越是迫切。可是由於他隱居遁世,使得人們對他缺乏必要的了解,對他的傑出軍事才華更是茫昧無知,甚至連對他的真正身份和來曆也搞不清楚,把他看成是吳國當地人士。在這種情況之下,孫武要想脫穎而出走向政壇,叱吒風雲揚名天下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當然,孫武絕非那種稍遇坎坷便長嗟短籲、消沉頹廢的平庸之輩,他相信個人的努力遲早會有理想的結果,堅信自己不會默默無聞終老蓬蒿,他仍在準備,仍在期待,他要創造機遇,他要迎接挑戰……

一位他隱居期間結識的朋友,幫助他開始實現人生的誌向,給他帶來了命運的福音。

這位朋友,就是曆史上同樣大名鼎鼎的伍子胥。

伍子胥,名員,在曆史上以字行,楚國貴族之後,他的祖父伍舉是楚國的重臣,曾事奉楚莊王,頗受寵信,父親伍奢為楚平王太子建的老師。伍子胥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青少年期間便聲名鵲起,為眾人譽之為“少好於文,長習於武”,“文治邦國,武定天下”。可是正當他準備在楚國政壇上施展文武才華之時,卻突然遭受了一場重大的政治變故,自己的一生道路也由此發生根本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