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於是大聲宣布演練開始,擂擊鼙鼓,命令這些特殊“士卒”向右行進。眾宮女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麵,聽到“咚咚”鼓聲,隻覺得有趣好玩,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不能自持。孫武見狀,緊鎖眉鋒,搖頭歎息,待喧嘩聲稍止,乃自我責備說:“我規定得不夠明確,你們對約令不夠熟悉,這是我的過錯。”說罷,又將軍法軍令和操練的要領,仔細交代數遍。而後便操槌擊鼓,指揮宮女向左方前進。可是那些宮女依舊不聽從命令,還是捧腹大笑不止,視操練如同兒戲。

麵對眼前這種極不嚴肅、散漫紛亂的景象,這回孫武真的是怒不可遏了,“兩目忽張,聲如駭虎,發上衝冠,項旁絕纓”,大聲命令執法官“取斧鉞!”斧鉞是軍法的象征,這意味著孫武要執行軍法了。他嚴厲地說:“規定不明確,交代不清楚,那是我為將者的責任。現在軍紀軍法已宣布明白,科目內容又三令五申,這種情況下仍然不執行命令,那就是下級士官的罪過了。”接著,他回頭問執法官:“按照軍法,不服從軍令該當何罪?”

“斬首!”執法官毫不含糊地回答。

“那好!兵法上說:賞善從賤人開始,罰惡從貴人開始,就把左右兩位隊長斬首示眾!”孫武斬釘截鐵下達了命令。

孫武話音剛落,執法人員就奔上前去拖出擔任左右隊長的吳王美姬,準備施法。宮女們眼看事情動了真格,頓時花容失色,噤若寒蟬,兩位隊長更是渾身顫抖,魂飛魄散,麵如土灰。

吳王闔閭在看台上對操練場上的情形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當他看到孫武真要斬他的兩個美姬時,大為驚駭,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派使者傳令給孫武,要求刀下留人:“寡人已經知道將軍善於用兵了。沒有這兩個美姬伺候,寡人就會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請將軍收回成命!”

孫武見闔閭求情,不禁稍感猶豫,可是他堅毅的性格終於使自己排除思想顧慮,朗聲回複使者:“臣既然已受命為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罷,他轉身命令刀斧手:“開斬!”

斧鉞高高舉起又沉沉落下,吳王兩位寵姬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身首異處,香銷玉殞了。闔閭不忍心眼看著自己所寵愛的美姬被處死,又不好發作,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孫武將闔閭的兩名愛姬梟首示眾之後,又指令兩隊的排頭充當隊長,並親自擂鼓發令,繼續進行演練。宮女們已見識了孫武的厲害,哪裏還敢再放肆,個個如同換了個人一樣,認真進行操練,鼓聲令左,就一齊向左;鼓聲令右,就一齊向右;前後左右,進退回旋,跪伏起臥,所有動作都合乎規矩。偌大一個練兵場上,除了整齊的步伐和統一的動作之外,再也聽不到嬉笑喧嘩的聲音,看不到左顧右盼的情景。一百多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宮女,儼然成了一支訓練有素的鋼鐵隊伍,孫武主持的軍事操練完全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於是,孫武派人稟報闔閭說:“隊伍已經訓練好了,請君王前去檢閱。這樣的軍隊,君王願意怎麼支配都行。就是讓她們去赴湯蹈火,也是不成任何問題的!”闔閭此刻正氣不打一處來,聽了使者的稟報,沒好氣地回答:“請孫將軍回館舍休息,寡人不願再去看了。”想到自己的初衷落得如此結果,那個懊惱勁可甭提了!

孫武聽了回話,淡然一笑,說:“君王隻是愛好兵法上的詞句罷了,並不想真正去實行。”然後遣散宮女,自己乘車返回館舍安歇。

這場充滿戲劇色彩的吳宮教戰就這樣結束了。此事件本身充分顯示了孫武的膽識和指揮才能,貫徹了信賞明罰、以法治軍的基本精神,也申明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指揮原則,因而傳為治軍史上膾炙人口的佳話。孫武的風采,兵法的效能從此顯著於世。

可是孫武執法無阿、誅斬闔閭美姬的舉動,畢竟出乎常人的意料。闔閭能否正確對待,孫武能否受到重用,這一切現在尚是未定之數,還請親愛的讀者耐心讀下去,結果馬上就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