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根據自己對春秋大勢的觀察和對曆史經驗的分析研究,提出了預測判斷:“六卿之中,範氏、中行氏兩家會最先敗亡。”
闔閭對此很感興趣,隨即追問道;“將軍您根據什麼作出這樣的判斷?”
孫武從容回答說:“這是根據他們畝製的大小,收取租賦的多少以及士卒的多寡、官吏的貪廉情況作出判斷的。就範、中行兩氏而言,他們以八十步為畹,以一百六十步為畝。六卿之中,就數這兩家的畝製最小,收取的租稅卻最重,高達十分抽五.公家賦斂無度,民眾轉死溝壑,官吏眾多而又驕奢,軍隊龐大而又屢屢興兵,長此以往,何以能堪,必然眾叛親離,土崩瓦解。”
闔閭聞聽此言,覺得切中要害,甚有道理,於是更來了精神,接著問道:“範氏、中行氏敗亡之後,厄運又該輪到哪家頭上呢?”
孫武緩緩回答說:“根據同樣的道理推論,下一個就要輪到智氏了。因為智氏的畝製,隻比範氏、中行氏的畝製稍大一些,以九十步為畹,一百八十步為畝,租稅同樣苛重,也是十抽其五。智氏與範氏、中行的病根幾乎完全一樣:畝小,稅重,公家富有,人民困窮,吏眾兵多,主驕臣奢,又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結果隻能是重蹈範氏、中行氏的覆轍。”
闔閭一股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繼續發問:“智氏敗亡之後,下一個倒黴的該是誰了?”
孫武不慌不忙,沉著應對:“那恐怕就該到韓、魏兩家了,這兩家以一百步為畹,二百步為畝,稅率還是十分抽五。其病根依然是:畝小,稅重,公家聚斂,民眾貧困,官兵眾多,急功近利。隻是為其畝製稍大,人民負擔相對稍輕,所以能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亡在三家之後。”
不等吳王繼續發問,孫武接著論述道:“至於趙氏家族的情況,則與上述五家大不一樣。六卿之中,趙氏的畝製最大,以一百二十步為畹,二百四十步為畝。不僅如此,其兵數量寡少,在上者不致過分驕奢,在下者尚可溫飽生存。苛政喪民,寬政得眾,趙氏必然興旺發達,晉國的政權最終要落入趙氏之手。”
孫武對於晉國六卿興亡衰的分析論述,等於是給吳王闔閭上了治國安民的生動一課,闔閭聽了之後,大為觸動,深受啟發,口中連聲稱善,並不勝感慨地說:“看來王者的成功之道,就在於厚愛他的民眾,不失人心啊!”
孫武的這一席長篇大論,憑借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竹簡中《吳問》篇的出土而重現於世,應該說是很有價值的史料。他對晉國政治大勢的預測分析,雖然個別之處並不完全符合日後晉國曆史的發展進程,但總的來說還是基本準確的。這表明,兵聖孫武不僅僅長於軍事上的謀略和指揮,而且在政治上也具有遠見卓識和深邃的洞察力。
孫武可真不簡單啊!
孫武登壇拜將之後不久,吳國對楚國的戰略決戰,漸漸擺到吳國整個國家政治生活的議事日程上來了,孫武作為吳國的將軍,自然要走到幕前,扮演起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