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聽說夫差正“日夜勒兵”,知道吳國遲早不會放過自己,內心十分不安。為了擺脫厄運,他孤注一擲,於公元前494年春天,主動挑起對吳戰爭,企圖來一個先發製人。吳王夫差聞報越軍來犯,當即調來精兵十萬禦敵。兩軍相遇於夫椒(今江蘇吳縣西南太湖邊),“戰於五湖”,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吳軍在夫差、伍子胥、孫武等人的指揮下,人人爭先,個個拚命,將越軍打得丟盔棄甲、鬼哭狼嚎。越王勾踐見大勢不好,收拾殘兵敗將,倉皇南逃。吳軍窮追不舍,尾隨而來。
越軍在浙江(今錢塘江)邊為吳軍追及,勾踐無奈,隻好再擺開陣勢,向吳軍拚命。然而伍子胥、孫武等人指揮下的吳軍何等厲害,他們“變為奇謀,或北或南,夜舉火擊鼓,晝陳詐兵”,進退自如,攻勢淩厲,越軍哪是對手,既損兵,又折將,沒奈何,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遂朝老巢都城方向狼狽逃竄。
越軍連戰皆負,鬥誌消沉,軍心渙散。勾踐自知已無力抵擋吳軍的進攻,便隻好放棄平原地區,帶了殘剩的5000名甲士,退守在會稽山上的一個小城之中,企圖依山憑險,固守抵抗。吳軍乘勢攻破越都,而後跟蹤追擊,進逼會稽山麓,將勾踐居的小城團團圍住。越軍被困在會稽山上,處境日益艱難,水斷糧絕,眼看就要徹底完蛋。勾踐走投無路,隻得向吳屈辱求和。吳王夫差不聽取伍子胥等人的建議,接受了勾踐的求和請求,夫椒之戰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夫椒之戰使越國遭受極其沉重的打擊。此後,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吳國成了越國的宗主國,操縱著越國的一切事務,並令勾踐夫婦到吳國宮廷中服了數年的苦役,可謂是出足了風頭,耍盡了威風。
經過多年苦心經營,吳國終於使世仇越國屈服歸順,在爭霸事業上又邁進了一個新的台階。在夫椒之戰中,孫武是出了大力的,所以司馬遷將“南服越人”視作為孫武生平中的一大業績,這是正確的評價。當然,由於孫武奉行“進不求名,退不避罪”的處世原則,不宣揚聲張自己的卓越功勳,以致眾多的史籍忽略了對他在“南服越人”鬥爭中具體表現進行記載,這實在是一種無可彌補的遺憾。
吳軍在夫椒之戰中大破越師,迫使越王勾踐屈膝投降、俯首稱臣,這是吳王夫差繼位後在政治、軍事方麵的第一篇“傑作”。他有理由為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可是“滿招損,謙受益”,夫差也逃脫不了這一鐵的規律的製約。對越戰的勝利,使得他意滿誌驕、忘乎所以,稱霸天下的欲望急劇地膨脹起來,從而走上急於求成、窮兵黷武的歧路,為自己最後的敗亡埋下了種子。
更為糟糕的是,隨著越國暫時臣服於吳,短時間內不會再對吳國構成重大威脅,這樣,夫差在戰略方針問題上與伍子胥、孫武等人的潛在分歧迅速表麵化、尖銳化了。這主要表現在對越國前途的處置一事上。伍子胥、孫武等人堅持認為,越國已經被徹底打敗,應該乘勢滅掉它,不能養虎為患。他們都清醒地看到,越王勾踐不是等閑之輩,其左右股肱範蠡、文種更是龍韜虎略之士,不易對付。現在越國雖暫時受挫,但是隻要一息尚存,就有可能死灰複燃,卷土重來,所以不能不一鼓作氣,一舉平定。而且,消滅掉越國,可以解除日後吳國北上中原爭霸時的後顧之憂,避免出現兩線作戰的被動局麵,滅越是當務之急。
可是北上中原與齊、晉爭霸,是吳國國君夢寐以求的夙願,早在闔閭伐楚入郢歸來之後不久就“複謀伐齊”(《吳越春秋·闔閭內傳》),隻是由於越國的牽製,才迫使闔閭、夫差暫時擱置了北進中原的戰略計劃。現在越國既已臣服,夫差便不願與它過多糾纏,而急不可待地要實施戰略目標的轉移,用重兵向北推進,同齊、晉爭一日之長。這樣,便和伍子胥、孫武等人發生了尖銳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