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無自豪地補充說:
“參加的遠不止他一個哩。早先說了,那是要抄家殺頭的。心高呀,你接上說,此後咋的啦?”“此後,孫中山將鬆散的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提倡三民主義,還有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要說這共產黨,他不信神、不信鬼,信仰共產主義。”“這就奇了,早年洪秀全興拜上帝會,哄弄窮苦百姓學洋人去拜上帝,胡吹冒料說,他是上帝的小兒子,是耶蘇的弟弟,隨了他,有福共享。還訂了個《天朝田畝製》,說是建了太平天國,人人有地種,不愁吃和穿。結果呢?日哄的幾百萬人跟上他離妻別子,舍生忘死打江山。打進南京後,他高高在上做他的天王,和皇帝沒啥兩樣,照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盡享榮華富貴。那比唐僧取經還好聽的《天朝田畝製》就像魚餌一樣,哄了老百姓,從來就沒實行過,難怪有人罵他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子。他還靠封王哄弄部下為他賣命打江山、保江山,聽說先後封了二千七百多個王,乖乖!如今又興出個共產黨,真的能共產麼?不知又要哄多少窮苦人去賣命。光聽說得好不行。”雙杏有感而發地議論了一通。
“太祖母,真奇了!您還別說,這共產黨不像洪秀全,他們說到做到,不放空炮。所到之處,真打老實地領窮人打土豪、分田地,不貪財,不坐轎,不封王,不稱霸,連大頭頭也限於一夫一妻,不搞特殊,不搞腐化,和大家一樣,同甘共苦。洪秀全哪能跟共產黨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喲,心高呀,真的嗎?那不真成了為窮苦人謀利益的黨了嗎!”
延心尚見老太太樂而忘憂的樣子,不無擔心地說:“太祖母,人家反對剝削,反對壓迫,主張人人平等,還要共產哩,您咋還樂嗬呢?!”
“咱怕啥?咱又不是土豪,欺壓過誰?捋碼(清理盤點)起來,咱是莊子大,田地多。但要共產,按咱家人口共,還不夠共哩。再說了,真的做到人人有地種,不缺吃,不少穿,天下沒了窮人,有啥不好!照先生的話說‘何樂而不為’呢?心高呀,說下去。哎,共產黨果真那樣,遲早是要坐江山的。兒孫們可要記住,待共到咱這兒時節,咱延家偌大偌小,不可說半句頂牛的話,不可做一件頂牛的事,要雙手歡迎。打攪你了,心高,接上說。”
“太祖母,那共產黨學的是俄國十月革命,幫孫中山建了黃埔軍校,還組建了北伐軍,打仗神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把那些割據一方的軍閥土皇帝打得望風披靡。”
“照你說的那般神勇,很快要得天下啦?”
“好事多磨嘛,哪有那麼順當就得天下的!孫中山一死,他的手下蔣介石憑借手中兵權,突然發動了‘四一二’政變,猛不防把幫國民黨打天下的共產黨人、革命誌士殺了七十多萬,一時間,血流成河呀!”
“唉喲!咋那樣對待朋友,那以後呢?共產黨還能翻起身嗎?”
“共產黨沒被殺絕,剩下的組織了南昌起義、秋收暴動。從此,組建了獨立的武裝。其中有個能人毛澤東,是個讀書人,他領人上了井崗山,幾年工夫,就鬧出一塊擁有十幾個縣大的中央蘇區,有了幾十萬秋毫無犯的紅軍。蔣介石正調百萬大軍圍剿哩。”
“心高呀,你咋知道這麼多新奇事?該不會是編出來叫老太太當故事聽的吧。”
“太祖母,孫孫說的僅僅是一星半點的真人真事。若不是我的那位好同學去關內做生意回來傳說,我都不敢相信哩。唉,咱們死呆在新疆的人,被楊將軍、金將軍獨辦(督辦)封鎖得傻子一樣,兩眼昏黑,雙耳閉塞,稀裏糊塗活人。兄弟,你說第二件吧。”
延心尚也不客氣,接上說:
“那茶坊酒肆雖有議論,哪能跟咱學校比!教員、學生,課前課後,不時議論時局和時政,有時辯論得吵架一般激烈。有的說,楊將軍好,他治下的新疆十七年,世道太平,生產發展,在中央財政不撥款的情況下,收支能平衡。其中重要的一條,是一改清政府卑躬屈膝不敢叫洋人納稅的陳規陋習,實行外商和華商一視同仁的政策,並整頓賦稅,清理地方財政,懲治貪官汙吏,貪贓五百元就處以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