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三兔(2 / 3)

我們蹲在一起說了會兒,很快就感覺腳有些麻,一個個站起來。

這樣的討論是沒結果的,我們也明白這點,跟著王茂元再次到C13房看了眼。這間曾關著六耳生父的牢房要小些,約六平米,我們又在地上找了一小會兒,未果,就離開了。

和王茂元分手的時候,我們再三感謝了他的幫助。

“最遲明天,遊芳的事情我就能查出來。”王茂元對六耳說。

“謝謝您了,估計您還會查一查四二三案的事吧,要是有進展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六耳說。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是準備一個個牢房看過來,瞧瞧是不是還有人在地上畫過這三兔圖。”

“我看這事情沒解。”路上我對六耳說。

“怎麼?”

“四二三案的新突破口,是建立在所有的案犯都熟悉三兔圖這個大膽推測的基礎上。可是那麼些省數以千計的案犯,他們是通過什麼渠道看見三兔圖的,看見了又為什麼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於關進了牢裏,有事沒事都要畫這個圖。聽聽都夠荒誕的,事情過去二十多年,怎麼查?”

“那時候就看見三兔圖,現在想起來隻有雙聖廟了。”六耳說。

“倒不止是雙聖廟,記得那篇新聞報道上說,英國專家組主要是去敦煌,也許別處還有。可一般人看見三兔圖不會在意的,而吳術柱他們對三兔圖的態度,簡直就像是邪教崇拜的圖騰……”我突然住嘴,六耳也轉頭看著我。

我這麼隨口說出的東西,倒真是有相當的可能性。

宗教狂熱是很可怕的,如果說有什麼能讓數千人都對某些事情絕口不提,哪怕麵對死亡,宗教絕對是最有可能的力量之一。

而瘋狂的強奸行為,是否是某個邪教的教義?

既然三兔圖能被世界上最大的三個宗教同時采用,為什麼不能有其它的小教派采用它?

“這個案子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六耳說。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直覺,我的直覺這樣告訴我。”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到十點,我連接了兩個電話,讓我被迫放棄了繼續睡下去的打算。

第一個電話是王茂元打來的,六耳留給他的是我家的電話。

他說了兩件事。首先,我們的猜想得到證實,張金龍在同濟大學強奸的兩名女學生之中,遊某就是遊芳。其次,昨天下午到晚上,王茂元發動了幾個年青刑偵隊員,把C3—C27所有沒重修的牢房都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除了吳玉柱的劃痕,另外確定了兩處三兔圖劃痕,還有三處疑似。核對當年的關押資料,王茂元推測,留下劃痕的可能都是重犯。

五分鍾後的電話是梁應物打來的,昨天晚上我擺脫他查一下三兔圖的事。網上隻有英國專家來華的新聞,卻沒有後續報道說他們得出了怎樣的結論。

關於有無邪教以三兔圖為圖騰一事,梁應物還在托人查,英國專家的結論已經知道了。

其實英國專家並沒得出實打實的結論,他們原本期望在考古方麵能得出確切的答案,可是走了小半個中國,隻證明了在古老的東方也有許多地方留有三兔圖的痕跡,這些痕跡並不局限於佛教,也不局限於隋代,在元代也發現了。我想在元代的發現就是指雙聖廟了。

英國專家有一個推測性質的結論,研究發現長時間看三兔圖,會有使人平心靜氣的效果,一個英國的心理研究機構更表示,長期處在隨處可見三兔圖的環境中,能讓人清心寡欲。而清心寡欲是所有宗教希望教徒做到的,所以這些宗教不約而同地把這樣的圖案采用到類似教堂的場所中。

回想起第一次在雙聖廟裏看見三兔圖時的感覺,好象是有那麼點讓我平心靜氣的作用。但這就很難解釋窮凶極惡的強奸犯們為啥也對三兔圖這麼熱衷了。

這兩通電話的效果是讓我更加疑惑了,我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起來洗漱。完了後我走進臥室。

六耳正在看窗外。現在他已經可以大大方方地的把窗簾拉開了。

“王茂元來過電話了。”我說。

六耳轉頭看我:“他怎麼說。”

“是遊芳。”

“哦……”他緩聲應著,轉回頭去:“我猜到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你該考慮一下,重新對待你母親。”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我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原因,還沒有找到。”六耳回避了我的問題。

“你確信四二三案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強奸案?”我問。

“你也這麼想,不是嗎?”

“好了,出來吃早飯吧。”

坐在餐桌上對啃麵包的時候,我把王茂元的新發現和三兔圖的事告訴六耳。

六耳努力往嘴裏塞著麵包,在我說的時候一言不發。

我一邊說的時候,心裏忽然想到,原本我是追查六耳身體變異原因的,怎麼現在變成追查張金龍強奸案了?目標焦點的轉移居然現在才意識到,看來是四二三案的離奇性對我好奇心的誘惑力太大了。

可是不管四二三案是怎麼回事,應該和六耳的變異沒有關係,否則,當年這些案犯造的孽債肯定不止六耳這一宗,變異人不是早該出現百十個了。

四二三案和六耳有密切關係,他顯然想查下去,同時為了滿足好奇心,我當然也不會不管。至於六耳的基因變異,等遊芳頭毛的化驗結果出來再說,沒準是女方的遺傳基因問題呢。

我說完兩通電話的詳情,六耳也把麵包都吃完了,抹了抹嘴,說:“那多,你有沒有想過,沒準我們拜訪一下王茂元的朋友,會有點收獲?”

“王茂元的朋友?你是說當年和他一起查四二三案的同事?怎麼你對他的話有所保留嗎?”我皺著眉說。

“不不,我指的是另一個人。那個研究女性性心理學的。”

我想起來了,原來六耳指的是那位告訴王茂元七省一市大量女性性冷淡的婦科醫生。

“你懷疑兩者有關?”我問。

“時間和地位都類似,總讓我覺得有點怪。”

“讓你覺得?怎麼覺得?”我聽出點意思,忙問他。

“說不清楚,隻是隱約地猜想,並不象其它直覺那麼明確,所以我也不確定。可是你想,萬一有關係的話,四二三案的重犯都死了,那些性冷淡或嚴重到生殖係統萎縮的人可還活著啊。我想讓她們看看三兔圖,不知會有何反應。”

“對了,你這麼一說,我想到四二三案的輕犯不是沒判死刑嗎,這上麵也可以著手的啊。”

“這方麵不用你去管,你以為王茂元查了牢房就會結束嗎,特別是他又查到幾處三兔圖劃痕,他一定會去找還活著的當事人。”六耳說。

“這倒也是。”我想了想,說:“那我就再去給王茂元打電話吧。”

“算了,還是我打吧。”六耳看了看我還剩下的半根麵包說。

“王茂元對我們的聯想能力深表佩服。”六耳打完電話對我說。

“是你的聯想能力吧。確切地說是你的直覺。怎麼樣,他把那個人的電話給你了嗎?”

六耳揚了揚手裏的紙:“張無垠,比老王年輕點,也退休了。聽他說還是有點名的女性性心理學者,出過幾部專著。老王會先幫我們打個電話約一下。”

“那個你問了沒有,關於四二三案還在世的犯人?”

“他這兩天就找去。”

到報社還未坐定,就聽見王柳大那裏大呼小叫。

“哪位兄弟拿了我最新一期的《新發現》,哪位兄弟?”他一邊叫著,一邊在辦公室裏來回的巡視。

“完了完了完了。”他經過我的時候嘴裏嘟囔著:“剛寄給我要寫稿的啊,難道我是跑出版的就活該被人拿書嗎,每次不小心放在桌上第二天準沒。”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是鬼子唐在安慰他。

“做人要厚道,要厚道啊。”王柳捶胸頓足:“那我今天的稿子怎麼辦啊。”

“十三太飽!”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

王柳抬眼望去,就見一個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十三太飽冷麵一碗。”八個字說得抑揚頓挫,那個人慢慢轉過身來。如果他穿的是件賭神風衣一定很拽,可惜他隻穿了件小背心,十分的有礙觀瞻。

王柳已經站在這裏,這般賤法的,放眼全報社隻剩下了一個人。當然是蘇世勳。

王柳一個箭步衝上去,死命掐他脖子。

“是你小子拿的,還敢詐我的麵,找死你。給不給,給不給?”

“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蘇世勳腦袋被搖得七歪八晃,聲嘶力竭地分辨。

王柳鬆開手:“說,在什麼地方?”

“十三太飽,今天中午。”蘇世勳一臉的寧死不屈,和三秒鍾前判若兩人。在我的引見下,神秘冷麵館現在已經紅透晨星報的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