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附近哪個工地上傳來一聲巨響，我清醒了，大聲問道：“你幹什麼？”
在我的質問下，她的手停住了。
“我缺錢，我想讀書。”她說著，臉色比剛才更慘白。
“缺錢？”我愣住了。
“家裏窮，負擔不起學費，我媽讓我回去嫁人，我不願意。”小諾的頭埋得更低了，像一個犯錯誤的孩子。
我頓時明白了幾分。拉開了衣領摸索著放皮夾子的口袋說。“錢沒有，我可以給你。”
“不要！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斷然拒絕了我的幫助。那份眼神透露著不易察覺的堅毅。
我不由的一歎，真是有誌氣的小女孩。
“那你說怎麼辦？”我雙手一攤。然後無奈得聳聳肩。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從那天的談吐就知道了。所以我想把我自己交給你。”
小諾邊說邊用手解開衣扣，我再次伸手製止了她這樣做。
“你給我有什麼用？我們之間非得這樣麼？”我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
“我想賺學費，生活費。用我的身體去換錢。”小諾不緊不慢地說著，而且還站起身，努力抱住了我。這抱起來看上去非常別扭，帶著一點不情願。
我解開了她的雙手，背對著她。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她那幅畫的意義。
突然覺得很心痛，說不出為什麼，即使這個女孩子跟我沒有任何的關聯，我還是會不由自主為她而心痛，痛得不由自主地落淚。
“不行！當你走出這一步，你就沒辦法回頭了。你知道嗎？人的靈魂是純淨的，一旦被玷汙的話，它就沒辦法保留先前的純淨了。你一旦變了的話，就不會回到過去了。你還以為能回到過去嗎？”
如果她隻是個……，那我會毫不猶豫投之鄙夷的眼光，但是她不是。
佛說，有因，必有果。她沒錢讀書，是因，賣身賺學費，是果。
但我知道，這世上的很多問題，都有許多的解決辦法，如何選擇，要看自己。
“你做這個做了多久？”我回過頭看著她。
“沒有！你是我第一個客戶。我怕碰上壞人，所以才會有那次別有用心的交談。我想有文化有素質的人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吧……”
“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個社會很複雜！”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又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停頓。我清晰得聽到客廳裏的掛鍾“滴答滴答”的聲音。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她在思考我說的話，而我在想著如何幫助眼前的人。
我們就像兩尊雕像在各自的位置上一動不動。我偷偷瞄了小諾一眼，她剛剛解開的衣扣，不知什麼時候又扣上了，內心深處泛起丁點的高興。她被我說動了。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決定幫助她，不過在幫助小諾之前，我先得了解小諾的情況。
我轉了個身，麵對著小諾微笑。小諾很自然得又坐在床沿，也招呼著我，示意我也坐下。
“你讀書？什麼學校的？”
“上海大學美術學院藝術設計係的，已經大一了。”
“噢！”我吃驚地看著她。“已經大一了？”
“嗬嗬，學費太貴，家裏負擔不起。”她笑得既勉強又無奈。“如果這個時候有一筆錢，不要多，能支付我以後的學費那該多好啊。”
這個下午我聽著她交談。我隻是驚歎，在她柔弱的身子裏，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這份力量驅使她為了讀書而在所不惜。
我突然回想起我小的時候，一整個夏天無所事事的年少，還有無憂無慮的童年。與小諾心酸的童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屋子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我發現我的外衣還沒脫去，熱熱的感覺實在是難受。我將我的風衣脫下來扔在床上。突然叫了一聲，“渴死了。”
我被我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馬上就來，雪碧行不？”她略帶歉意的眼神看著我。
“隨便。”我邊說邊扯著襯衫領口。
她拿來了雪碧，還給我吸管，服務好到極致。
我迫不及待吸了一口，很喜歡那個廣告語，果然是透心涼。
接下來，她沒有說話，一直目不轉睛看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一直想著法子轉移她對我的注意力，於是我想到了她的那張畫。
我對她的那張畫很感興趣，要求再次看看她的畫，她同意了。
我再次被帶進她的書房裏。我難掩自己激動的心情，雖然這個作品的主題我不是很喜歡，但是我很喜歡她那細膩的畫風。現實派藝術手法處理手段，對細節的刻畫簡直是接近完美。我愛不釋手得摸著亞麻布上麵的色塊，凹凸不平的感覺，述說著一段故事。
“這個作品你花了多久的時間畫完？”我望了《雛妓》作品一眼，再盯著小諾的臉。我很難相信，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與這幅畫聯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