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自常遇春逝世後,心上正鬱鬱不歡,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太平報到,陳野先潛出京城,襲取太平,花雲戰死。又得處州警報,胡大海部將劉震、總管蔣英私通了苗酋李佑之,深夜襲了處州、金華、嚴州諸地,一向為他出生入死勇猛不二忠心也不二的胡大海被刺殞命。再又接到鎮江警報,巢湖匪顏良大掠大殺,俞通海出剿,戰歿陣中。
太祖迭接各處的警信,又聞得花雲、胡大海的噩耗,不覺垂淚道:“花雲和胡大海隨朕二十多年,出征必身先士卒,今日猶未蒙恩,身已先死,怎不叫朕心傷!?”說罷大哭不止,一時群臣也無不揮淚。當下太祖追封花雲為護海侯,諡勇毅,其子花禕封都指揮襲爵。追贈胡大海為英國公,諡忠靖,子胡濟德封將軍,永襲靖遠侯爵。俞通海追贈為寧侯,諡武懿,子俞長源為將軍,授久安侯。花雲、胡大海、俞通海等三人均塑像入忠良祠,妻晉封夫人,孫蔭襲伯爵。同時下諭著杭州李文忠進兵金、處兩州,又命滁州耿再成出兵剿除陳野先,又令鎮江華雲龍討平巢湖盜寇顏良。
爾後不到一個月,各處告捷的奏章便紛紛入京了,李文忠平了金、處諸州,殺了劉震、蔣英,李佑之請降;耿再成克複了太平,陳野先被擒,太祖命就地正法;華雲龍剿平了水寇,巨酋顏良戰死於亂軍之中,隻把首級帶到了應天,太祖號令掛出示眾。這時天下漸歸一統,真可算得太平無事,太祖便把徐達召回,封徐達為太師右丞相,在京就職。
小人物耿耿大忠慘烈烈
那一天,尚書左丞相胡維庸上疏,疏中說自己家的花園內忽然湧出醴泉,泉水都是現成的甘甜芳香的佳釀,請太祖臨幸賞玩。太祖看了奏章也覺得奇異,當即傳諭,車駕往幸胡維庸府第。於是衛儀監排起鑾駕,太祖隻帶著二十名護駕侍衛,出東華門,一路行來。
胡維庸的欽賜府第離東華門不過一箭多路,太祖禦駕才出東華門,忽見內使雲奇飛馬馳來,到了駕前舉鞍攔著車駕。因跑得氣喘,又是情急,他直直的瞪圓了兩個眼珠子望著太祖,卻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太祖見一個小小的內使如此表情,不是表示對自己的大不敬又是什麼,當即大怒,喝令將雲奇的舌尖割下。他在下這樣的諭旨時,是把自己的這一心理活動先說了個明白,以免讓人家知道這個在他授意下的特務未免太不識場合規矩了,這豈能不讓太祖皇帝生氣呢。這個本來是就奉了他的命令作為特務監督大臣言行的內使雲奇也實在是該死了,作為一個特務,他居然老實到了這個地步,居然敢當著皇帝駕出的時候,在前呼後擁中來說事,那還有什麼告密性可言。
左右侍衛手中那雪亮鋒利的尖刀在雲奇的口中卷了圈一轉,再看地上就已是一截尚會蠕動的舌頭,而鮮血正從雲奇滿口中向外歡快地奔流。
實心眼的雲奇卻顧不上自己的疼痛,仍是急著要說什麼,可小半截舌頭如何能說得清楚了,隻能是不停地向著太祖發出呀呀的亂叫聲,口裏的血隨著他的拚命用力也噴向了太祖那無上至尊的車駕,並且雲奇居然還敢用手指一個勁兒地用力狠點著東南角,這豈能不讓太祖愈加氣憤雲奇的無禮,於是就在雲奇在駕前努力地跳著嚎著且用左手食指點著東南角時,太祖又命侍衛截去雲奇左手的食指,雲奇卻死也不肯屈服,他又伸出右手來指點著,太祖便再叫截去他右手的五指。
雲奇執著頑強如同那個獻璧的和氏老頭一樣,接下來沒有右手和左手手指的他就用左手的手掌繼續向東南角指點著,侍衛這回幹脆來了個省事的,也不必什麼先手指頭再胳膊了,幹脆就直接砍去了他的左臂,並用金錘往雲奇的頭上亂擊,勇敢的雲奇完全處在一種極端無私獻身的狀態裏,他隻要自己要做的事情能夠實現,什麼都顧不上了,包括疼痛和生命,所以不必意外的是,雲奇不顧疼痛繼續狂跳勁嚎著,並用斷臂揮著東南角,那鮮血四濺開來,染上了太祖的袍袖,就在侍衛爪錘齊下,看看垂斃之時,雲奇還用盡生命最後的一點能量,望著東南角大喊了三聲。
太祖到這個時候,方才感覺有些詫異,知道他的這個忠心又實心的特務內使雲奇必定是知道什麼大事急事危事的,於是他就也往東南角看去,那正是胡維庸的府第。太祖一向不曾少有的對臣子的疑心此刻立刻大大地加重了,他當即下旨回鑾。
然後太祖登上皇城遙望胡維庸的宅中,隱隱伏著殺氣,於是太祖這才從當局的迷霧中漸漸清醒,吃驚地想到,胡維庸請朕臨幸,莫非有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