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太祖退朝回宮,趁眾子們都在跟前,便指著宮中的一片空閑地段對他們說:“這裏並不是不可以建亭台樓榭,作為遊玩場所,隻是朕不忍心多費民財罷了。過去商紂王大造瓊宮瑤室,結果使天下人都怨恨他。漢文帝曾想建露台,因憐惜一百兩銀子的費用,就沒有建,所以當時國泰民安。你們以後對此一定要有警戒之心啊!”在這種場合,太子朱標和兄弟們都格外恭謹,否則一受懲罰,就比師傅們來得更嚴厲。
太祖曾有一段明確的自白:“朕於諸子常切諭之:一、舉動戒其輕;二、言笑厭其妄;三、飲食教之節;四、服用教之儉。怨其不知民之饑寒也,嚐使之少忍饑寒;怨其不知民之勤勞也,嚐使之少服勞事。”太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讓兒子們都穿著麻鞋,裹上纏腿,像士兵那樣到城外遠足,十分之七的路騎馬,十分之三的路要步行。這對長期住在深宮大院中的皇子們來說,雖說勞累點,但還是饒有興味的。皇子們還要不時地在演武場上練習武備,以健體強誌。在這樣的教育中成長起來的四子燕王朱棣對於到外地去當藩王很有心理準備,在他日後能做到南北征戰,不畏塞外風寒,就得益於這段經曆。
瑜妃泣訴殺父隱情
八皇子潭王朱梓是瑜妃所生。這位陳友諒昔日的愛姬,早在陳友諒一死的時候就已經有孕在身了,當年的她曾暗拋血淚,向上蒼虔祈誠禱:“妾含垢從賊,如若生個男孩兒,他日必定會為父報仇雪恨。”闍氏懷著這樣的想法就如同她懷著別人的身孕一樣,都是為當年的太祖所不知道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位楚楚可憐含淚憂怨的美人其實是勉強順從他的。太祖登基後,封闍氏做了瑜妃,不久便生下潭王朱梓來。後來太祖見諸皇子已都長大,恐他們互相猜忌,便下諭到所分封的各地就藩。
諸子領了聖旨,各自回去攜同家眷起程赴封地。潭王朱梓也受命起身,臨行前進宮來向他的母親瑜妃辭行,瑜妃問道:“你要到什麼地方去?”潭王答道:“父皇封兒在長沙,自然是往長沙去。”
瑜妃聽潭王親親熱熱地稱呼太祖為父皇,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潭王隻當是瑜妃愛子情深,不忍分離,以至垂淚,便忙安慰她道:“父皇有旨,準皇子春秋兩季進京定省,相見的日期很近,母親大可不必這樣悲傷的呀。”
瑜妃聽到這兒沒說什麼,隻是屏去了宮女,垂淚低聲問道:“我來問你,你是受什麼人所封?”潭王不明白母親何以明知故問,他奇怪而理所應當地回答道:“當然是受父皇所封呀。”
瑜妃立即便跟上一語問道:“你口口聲聲說什麼父皇,可是你知道你父皇在哪裏嗎?他怎麼能來封你呢?”
潭王非常詫異,說:“當今的皇帝不是兒的父親嗎?”
瑜妃哭著道:“他是你的大仇人,哪裏是你父皇呢!”說到這兒,瑜妃已哭得泣噎欲絕,潭王知道這其中必有大的隱情,便忙跪下詢問瑜妃,瑜妃便哭著說,“你的生父是從前的漢王陳友諒,被朱元璋逼得兵敗身亡,兒如今身長七尺,不知替父報仇,反稱仇家作父皇,試問你將來有何顏麵去見陳氏的祖宗?”瑜妃說罷大放悲聲,壓抑了十多年的悲憤終於有機會大哭一場,瑜妃此刻感覺到非常痛快和輕鬆,她一向壓抑憂鬱的情緒在今天這樣的一個大放悲聲的機會裏得到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