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憲宗查視內帑,見累朝所積金銀七窖俱盡。於是馬上就召太監梁芳、韋興入內,詰責道:“糜費帑金,罪由汝等!”韋興不敢對答,梁芳顫抖著說:“建寺築廟為萬歲默祈遐福,所以用去,並非浪費。”憲宗冷笑道:“就算是朕能饒恕你等,恐怕後人無此寬大,終究還是要同你等算帳!”憲宗沒想到他的這句,又將開啟巨釁。
當時梁芳等渾身冰冷,忙連連叩頭謝罪,一退出,就忙去報知他們的背後靠山萬貴妃。這時的萬貴妃已移居安喜宮,所用服飾器物的侈奢,與中宮相等。梁芳一入安喜宮內,馬上就叩頭呼娘娘救命。萬貴妃忙驚問是為了何事?梁芳於是就將憲宗所言轉述一遍,並說:“萬歲爺所說的後人,明明是指著東宮,倘或東宮得誌,不但老奴等難保狗頭,連娘娘怕也未免幹連呢!”
萬貴妃點頭道:“這話說得是。這個東宮太子原不個什麼好東西,他不過小小年紀,我給他甜羹吃,他竟然對著我說,羹中沒有放毒嗎?你想他在幼年,尚如是放刁多事兒,若是長大成人了,怕不以我等為魚肉!?但我現在又一時沒法子擺布他,這可怎麼辦呢?”
“何不勸皇上易儲,改立他的一個皇侄,這才是長久之計,否則太子可以一死,難保別的皇子不立為太子,如此一來,何時是個了?”見貴妃一臉的未愜之意,梁芳忙再添把火,“陛下的皇侄雖然封王,但尚未就國,若得其中一個,娘娘保舉,使其得為儲君,他必感激至極,今後定會共保富貴。”萬貴妃果然照梁芳的話去做了,可是沒想到,皇帝就是不肯,因為他有自己的兒子,怎麼會無故易一個侄兒為太子呢。
於是不久的一天,那推仿龍輦的小木車的太監用力太猛了,一時把持不住,那輛仿龍輦的小木車直入金水橋下去,雖然宮女衛士趕忙救護,幸得太子不曾淹死,但經過這一嚇之後,漸漸地就生起病來了,不上一個月就一命嗚呼了。
王皇後心裏明鏡似的,又哭得要尋死覓活,憲宗也悲感萬分,但不忍也不會追究真凶,隻是將當日推車的太監以及護衛的內監、宮女、衛士等一並斬首。
豈知一波方平,一波又來,惠妃所生的皇子又七孔流血地死了,看看象是中了毒,可偏偏禦醫就說是得了病。憲宗正在又是悲傷又是孤疑之際,萬不料嘉妃所生的皇子軏權,在宮女給他沐浴時,又不知怎麼弄的,竟在浴盆裏淹死了。
憲宗到這時,真是又急又氣又是傷感,三方麵交逼擾來,也釀成了一病,足有三個月不能起床。看看病勢稍輕了些,又得報小公主金葉忽然倒地死了,死的時候遍身青紫色,也好似中了什麼毒一樣,偏偏這次禦醫仍說是得了病。憲宗聽得病又加增起來,他有氣沒力地叫識得傷痕的內監細細地把小公主金葉一驗,回說是中的蠱毒。憲宗這時也病得昏昏沉沉,隻含糊答應了一聲,讓把那個總堅持說是得了病的禦醫斬了頭,這事就算過去了。
直到明年的春末,憲宗的病才慢慢地好起來,他由坐而步,直至自己能夠行走如常。於是舊事重提,將服侍軏榮的宮人、內監並給軏權沐浴的宮女,及侍候小公主金葉的內監宮人,一起傳到了麵前,由憲宗親自勘訊。哪裏曉得著實追問下去,都不承認服侍過太子,是什麼樣兒的也不曾見過,弄得憲宗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待再仔細一詰問,才知道當日服侍太子、公主的宮人內監都被萬貴妃趕出宮去,至於去到哪兒了,其原籍家鄉無人知道,當日服侍太子、公主的宮人內監在被萬貴妃趕出宮去以後,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而他們在被萬貴妃趕出宮去的時候,憲宗正病得頭昏意亂糊塗顛倒,萬貴妃暗地裏偷天換月,他竟一點也不知道。於是溯本求源,萬貴妃的奸惡行為就完全地顯露在憲宗麵前了。
早就如夢方醒的憲宗雖然不得不麵對他一直不願意麵對的現實,可到底沒舍得把萬貴妃怎麼樣。畢竟她獨家的房中術,是任何一個嬪妃都不能比的,那份快樂非萬氏而不可。
當然除了這方麵外,萬貴妃的優點還是很多的,比如每遇有地方的捷報來到,她就馬上在宮中張筵慶賀,殷勤獻媚處讓憲宗心下更是喜慰。萬貴妃周到的殷勤獻媚,可謂善承意旨,無怪乎寵冠後宮。
舍身成仁的老王爺